第一百四十五章(第2/3页)

前些年能抓着切实的小辫子却因事小与康熙的立场明确而不敢擅动,这回却是七公主不知为何将皇上与贵妃一同惹怒了,这等好时机不加以利用,还等下回喜从天降吗?

然后便确实喜从天降了……

瑞初要办慈幼院之事是与康熙仔细“商讨”过的,至少康熙是这么认为的。他思量之后,觉得建办慈幼院之事确实可行,女儿有心仁行施德也是好事一桩,思量着瑞初的私房钱可能不大足够,正打算从私库支援一点,就听瑞初提出了请有些夫人们“支援善款”的主意。

康熙爷觉着这法子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想想女儿被泼脏水、说闲话,受了许多的委屈。

虽然他本来也打算敲打那几个上蹿下跳之人家中在朝堂的顶梁柱一番,但若女儿觉得还不够解气,再收些利息也是使得的。

于是大清最无法无天、无人能管的父女二人组敲诈犯罪团伙正式上线,后头还跟着个兢兢业业操笔算账的六公主甘棠。

只能说,掏钱的人并不是很情愿,又不得不掏钱。

团伙首脑看看甘棠记的账,再想想这几家人从国库借的银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快乐。

瑞初盯着账簿上的银钱数目冷笑,最快乐的便只有甘棠,她啪啪啪打算盘合算了三遍,将数字报给瑞初,然后满足地道:“敲她们这一回,够织造厂忙上三年的了!”

见她蠢蠢欲动,瑞初道:“此乃非常之法,不可擅用。”

“我也知道。”甘棠叹了口气,又小心地摸摸账本上的一行行数字,瑞初思忖再三,道:“近来你若无事,可以去听听雅南的课。”

甘棠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又气又笑,掐腰道:“你当不知道娘娘最近给雅南讲什么吗?”

年纪最小的十一公主雅南最近正在学习律法,主要是学习清律,目前能够追溯到、有完整文书的先代各朝律法为辅。

这门课她们当年也都上过,不过除了容慈、静彤、恬雅和瑞初之外,其他公主们都未曾深刻研究过。

无他,没兴趣。

敏若这的课程其实颇为民主,子史经籍、算理科物、洋文世界、琴棋书画、点茶插花等等课程,学到基础之后,还要不要继续进修就全看个人意愿,当然,基础的标准是由敏若制定的,每门课程学完之后,至少是拿出去能唬人的水平。

甘棠算学、西洋天文物理与外语等学,就学得比姐妹们更深一些,但对子史经籍、本朝与先朝各代律法实在是不感兴趣。

这会听瑞初这样说,她气哼哼道:“我看着难道就像不遵纪守法之人吗?”

瑞初抬手给二人添茶,仍是一副清清冷冷、波澜不惊的模样,转过头来眼中却似有一两分笑意,抬起一指轻点桌上的账本,“眼睛可放光了。”

“好吧,我承认,我方才是有些心动了。”甘棠叹道:“可惜这法子可一不可二,不过她们这回大出血一次,也算给你出了口恶气,咱们得了实惠,倒够了。那群说闲话的虽可恨,可惜终究犯的不是什么大事,不能流放到塞外种地去。”

瑞初瞥她一眼,见她气鼓鼓的模样,抬手端茶给她,“日子还长,日后要劳烦大人、夫人们的事情还多着呢。”

甘棠眼睛一下亮了,猛地抬头看向瑞初,然瑞初的脸八百年都是那一个表情,她又不能从中看出什么来,只能仔细回味那些话,已经提前快乐起来了,连连拍桌。

快乐一会忽又注意到瑞初话里的某些字眼不对,瞪大眼睛,道:“合着不只是那些纵溺儿子、闲得发慌只知嚼弄口舌是非的女人们生事?”

瑞初道:“论心思阴险、手段精准,她们哪比得过朝堂之上的大人们。”

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甘棠顿了一顿,默然半晌。

“年底你还出宫吗?我想去微光瞧瞧。”甘棠道:“算来也有半年多未曾过去了。”

瑞初道:“若去,一定喊你。”

甘棠笑了笑,又轻叹一声,“我得长长久久地对着你和五姐,时刻提醒我,莫要生出傲气来,丢了平和悲悯之心。”

“待敌人,不必有什么悲悯之心。”瑞初轻声道:“平和些倒是要的,对峙之局,急便落了下风。”

甘棠点点头,将手中账目又核算一遍,又与瑞初说起纺织厂的账目。

随着慈幼院之事落定,京中关于瑞初的那些风言风语逐渐被新的逸闻覆盖,对建慈幼院之事,站在岸上看热闹的人多,希望瑞初能做成的人也多。

这世上的人总是很难彻底地分为善恶两种,她们跟着大流背后议论瑞初时的兴奋感慨是真,听闻要建慈幼院,期望这件事能做成、感慨这属实是一件大功德时也是真情实意的。

有安儿和洁芳帮着瑞初忙活,瑞初又从纺织厂那边抽调出人手来,采买人工之事有兰齐不留余力地帮忙,事情很快步入正轨,腊月之前诸事便已敲定,只等开春动工。

年前康熙携数位皇子谒陵,又带上了瑞初。算来他上次带瑞初去谒陵还是在瑞初受封固伦公主那年,今年出了那些事,京中人心起伏猜想连篇,他带上瑞初,也是为了让人知道,七公主仍是最受皇帝所钟爱疼惜的公主。

多少也有些为后事做铺垫的意思。

他虽允了瑞初与虞云之事,却将此事压下不表,只一开始对瑞初说了一次同意,然后便一直态度模糊地观察二人的反应。

见瑞初每日忙于照顾敏若、操办慈幼院、主持纺织厂之事,敏若身体转好之后情绪更是彻底归于平静,一切悉如常,好像半点不在意他模糊的态度。反倒是虞云魂不守舍,忧心不安。

康熙心里顿觉安稳——最后一点上,闺女也没骗他。

出于同为男人的心理,他又稍微有点怜惜虞云,毕竟瑞初在感情之事上好像有点太不开窍了。

不过让他劝虞云断了这条心那是不可能的。冷眼观察了两个月,康熙愈发觉着这实在是一门好亲事。在他看来,虞云用情越深越好,虞云对瑞初越是情根深种,日后瑞初便能过得越顺心合意。

亲爹心理,不能为外人道尔。

私下里倒是与敏若嘀咕过一嘴,作为紫禁城第一王母,敏若同志针对此发挥出了自己精湛优秀的演技,一开始是嗤之以鼻,后来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若有所思半晌,挤出一句:“皇上英明。”

“瑞初的婚事,朕自然会为她思虑妥帖,你且放心吧!”康熙拍拍敏若,道:“从前你最看得开,如今怎么却不如朕了?”

“妾也是被长辈们的旧事吓得,一时想不开。”敏若叹一声,又道:“不过如今细细想着,虞云是瑞初救回来的、自幼在法喀身边长大,学的是忠君爱国,如今也入了汉军旗。今日之事,与长辈们昔日之事,确实大为不同。如今想来,我那段日子情绪激动,瑞初在里头左右为难,也吃了不少苦,真是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