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第2/3页)

而对瑞初而言,此次她获益之处更多在人心。

经此一事,打开江南官场的敲门砖,已经被瑞初握在手中了。

敏若本人对清史了解不深,因而对历史上后续事件走向称不上十分了解,是因为噶礼和人联手害亲娘,敏若才稍微了解了一下他。

对舞弊案,敏若也没能多了解,只是想起噶礼与张鹏翮两家似乎有亲,因她素日对这些事并不关心,因而还问了一嘴,确定二人是真的有姻亲,才算到康熙对心思。

康熙怎么可能不知道噶礼与张鹏翮两家有亲?虽然张鹏翮素有清名,但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派张鹏翮去调查此案,其实已经隐隐说明了他的态度了。

大清不能有一位主持舞弊的两江总督,这个两江总督更不能是满人出身,加深汉人文人对满人的抵触。

不过张鹏翮的同时,康熙还点了时在吏部任职的阿灵阿,让他与张鹏翮同下江南调查此事。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阿灵阿姓钮祜禄,是果毅公府出身,先孝昭皇后与当今永寿宫贵妃幼弟,也正是七公主的亲舅舅。

派阿灵阿过去,明显是不让七公主受委屈的意思。

康熙在永寿宫说起此事,道:“这次的事,瑞初做得很好,看似冲动,实则却称得上果断悍勇。朕自然不能叫她受了委屈。噶礼……”

他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敏若垂眸提壶添茶——瑞初这一回行事,好在闯官衙、逼总督都是为了护文人百姓,天家公主如此行事,一定程度上就是将噶礼放在了皇家的对立面,也是将皇帝从民愤不满中拉扯出来,文人的不满彻底都对向噶礼等人,而非大清的统治。

对康熙而言,这实在是一桩幸事,因而瑞初也算得上是立了大功一件啦。

不过闯官衙、逼命官毕竟都不是什么好事,虽然瑞初师出有名,自省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因而陈情折后没两日,瑞初的请罪折也到了。

这封折子和京中的风向彻底堵住了满朝文武的嘴,八阿哥本来还有后手准备,却忽然被康熙掐住命脉,几位依附于他的大臣都忽然受到打击,他分身乏术,只能先稳定人心,咬牙放弃这一次打击瑞初复仇的机会。

——其实机会也不剩什么了,他先局不利,虽然很快将针对瑞初的留言散播出去,架不住没两日八贝勒府派人截换折子的消息就在京中满天飞了,再经过一番添油加醋,街头巷尾很快出现了一群“明白人”。

他自己一身污水洗不清了,瑞初反而成了洁白无瑕小莲花。

好好的机会被递到手上,敏若怎么可能放过?

不好好送给八阿哥一份大礼,她岂不是对不住前段日子他在京中助推风言风语花出的成本?

她这个人,一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痛快得很。

京中尘嚣日上,康熙看八阿哥也愈不顺眼,太子在里面的手脚太明显、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自然也瞒不过康熙,康熙召见太子,父子二人最终不欢而散,但康熙到底没有责怪太子。

怪太子针对瑞初?毕竟八阿哥才是主力;怪太子针对八阿哥?太子近年性情不定,对兄弟们也愈发不友好,但针对八阿哥他却实在是理直气壮。

太子抱着气死康熙对心——或许也是想要试探一下康熙对他究竟是什么看法,没将八阿哥当年暗害弘皙的事情捅出来叫康熙知道。

他是恨康熙不信任他、又盼着康熙对他还有一些信任,抱着气愤和隐约的忐忑、希望做下种种布置,敏若却知道他绝不可能从康熙那再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康熙远比他想象得要狠,或者说,他知道如今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当他真正长大、入朝,有了臣子追随辅佐、有了妻儿心腹后,在康熙心里,他就不只是他的儿子、继承人、大清的太子了。

他还是……可能会对康熙造成威胁的人。从前康熙年轻而父子情深时,康熙防备的是他身后野心勃勃的赫舍里家和臣子们;如今康熙年迈,而太子年富力壮,康熙猜忌防备的那个人,就变成了他。

这是个死局,太子没有破釜沉舟的狠心,只想指望康熙有朝一日良心发现,那就永远无法破局。

他的皇父,远比他想得要狠心。

为了在康熙那边添把火,为八阿哥的处境拨拨柴,敏若布置下局,通过负责调查此事的富保的手,将八阿哥当年意图暗害弘皙,结果牵连弘晖、害到瑞初之事捅了出来。

就此,康熙的愤怒更甚,朝中风雨愈烈,敏若隐在幕后,功成身退。

毓庆宫,太子定定坐着,目光晦暗不明,侍人低头入内,低声道:“江南,七公主来信了。”

如今宫中,还称呼瑞初为七公主的地方已无几处了。

太子看他一眼,淡淡道:“她已受封成婚,还是称呼‘成翼公主’吧。”

内侍战战兢兢地答应下,那封信捧在手中也如烫手一般,太子沉默半晌无言,内侍的额头便逐渐沁出汗滴。

最终还是太子道:“放下吧。”

内侍心中长松一口气,连忙应“嗻”,将手中书信放下。

那封信被放在东宫案头,到底也没有启封,后来又被废太子带到了咸安宫,直到朝代更迭,生命尽头。

他用那封没拆开的信,向曾经最疼爱的妹妹,换了一个保他儿女平安的承诺。

科场案暂时还没有着落,从京师到江宁,一路山水迢迢,文字书信往来传递颇耗费时间,真正要等诸事尘埃落定,只怕要等到入冬了。

在江南一案尘埃落定之前,敏若等人先迎来了胤礼的婚礼。

婚事是前岁定下的,去年开始筹备,若非实在不好赶得太急,婚期只怕就要定在去年了。

秋日成婚,气候舒爽,一切都刚刚好。

难得喜事临门,书芳神采奕奕、神清气爽,连日请安庆贺的命妇见状,也不得不承认平妃母子对这一门婚事毫无不满,并不嫌弃靳家女的出身,也不嫌弃靳家门第。

大婚后他们立刻要启程离京,婚期到来之前,康熙便已随意给了胤礼一个河道行走学习的理由,其实主要是为了安排谁,人尽皆知。

安儿近来忙于最后的收尾工作,在胤礼大婚前终于结束了最后的一点事物,从芽芽懵懂时到如今亭亭少女,这数年的光阴,芽芽长大了,培育出的新稻方方面面也终于彻底成熟了。

因为时代生产力和发展水平限制,新稻的产量其实也有限——和敏若记忆中的高产量杂交水稻是绝对无法比拟的,但放在如今这个时代,却绝对属于惊人的进步了,足够安儿被封个什么“稻王”的水平。

虽然有江南之事“珠玉”在先,但如此喜讯,妥妥的成就与政绩倒手,康熙对恼愤很快一扫而空,专心专意地为此事欢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