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洪水(第2/5页)

“我过来看看屋里有没有老鼠,别啃坏了家具。”梁康时一边解释一边开门。

“这么冷的冬天,老鼠都冻死了。”有人笑着说。

“那可不一定,”旁边的人反驳,“老鼠是四害,生命力顽强着呢。”

梁康时没有再接他们的话,带着梁衔月进了门。他们三下五除二的收好了黄一峰带来的行李,又把各个门窗紧闭,锁好后才出来。

梁康时看过了他家的门窗,职业病又犯了,评价道:“这门窗新换的,质量不错,梁何还挺孝顺老人的,换了新窗冬天能暖和不少。”

梁衔月发问:“门窗好能不往家里渗水吗?”

“那肯定不行,渗是肯定会渗的,就是多少的区别。”

走回家的路上,梁衔月踏出一步,突然顿了一下。狐疑地看向脚下。

“怎么了?袜子湿了?”

“不是,”梁衔月有些犹豫,怀疑刚才那种感觉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好像往下陷了一下,就有点踩空的感觉。”

梁康时走了两步:“怎么会踩空呢?我没感觉到啊?”

“先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这种感觉又出现了几次,梁康时也感觉到了。有时候一脚落下,整个雪面都会陷落一些,不是踩中了表面那些松软化掉的雪的感觉,而是脚下那些厚重的雪,整个都往下落。这种感觉因为和踩在松软雪面的感觉重叠,所以一时不那么让人觉得异常。

梁衔月一直到躺在家里的床上都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突然,她鲤鱼打挺一样的坐起来:“我想到了!”

“现在气温升高,雪面和空气接触的部分先融化,其实不只是这个地方,大地回温也是很快的,雪和土地接触的地方也在慢慢融化,只有中间的部分最晚融化。所以最下面化了以后,我们踩在雪上就会有一种踏空的感觉,因为下面本来就是空的!”

甄敏听懂了,而且举出了例子:“就像春天来的时候雪堆里会剩下一个雪壳子浮在融化的水上,下面的雪化的快。”

“差不多吧,只不过雪不够厚的话,上中下层会一起化,只不过速度不一样,不那么明显而已。”

梁康时眉毛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也就是说,与地面接触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很多,所以我们走在上面才会有踏空的感觉。”

积雪融化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快很多,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

又是一天早上,温度7摄氏度,清晨是这个温度,中午只会更高。

梁康时注意到,围墙边开始往院子里渗水,先是土地变得湿润,很快水就一小股一小股的涌进来。

“快收拾东西,我们去四叔家!”

梁衔月和甄敏赶紧行动起来。他们拿上昨天就准备好的东西,抱上小黑,从梯子上爬到了围墙上,外面的雪面一夜之内沉下去一米多深,上层的雪全化了,碎冰和融化的雪水一起流淌。

梁衔月伸手向下摸了一把,雪水冰冷刺骨,她打了个冷战,把桦皮小船放出来。

“别淌水过去了,水太凉了。”

他们三个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大背包,梁康时背包侧边还绑着一条厚毯子,小黑被甄敏抱着,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梁衔月猜测,上下层的雪都已经化掉,下层的雪水流淌起来,那些雪压实的坚冰没了根基,很快就会活动起来。趁着中层的冰雪还很厚,表层的水还波平浪静,他们赶紧去到四爷爷家。

划船划到四爷爷家,两个老人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们虽然没出大门,可是院子里的雪一直堆到一层顶,他们这些日子都是搬到二楼住的,一楼成了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今天一早起来,四爷爷就发现一楼渗进了好多水,点起蜡烛往窗外一看,那些坚实的雪现在都半化不化的。

他想起梁康时对自己的嘱咐,赶紧让四奶奶带着收拾好的东西往房顶爬。

梁衔月一家来的时候,四爷爷正踩在梯子上,给房顶的四奶奶递被子。房顶的水泥特别硌人,看着梁康时他们还没来,四爷爷觉得时间还足够,跑上跑下的搬东西。

就这短短的一小段路,水似乎就涨了起来。小船顺利的越过四爷爷家的院墙,直接来到了二楼平台上支起的梯子下面。

“康子,你们哪来的船?”

“我那个朋友黄一峰上次来我这里送过来的,市里也有人传这个春天会有洪水,他就给我搞了艘小船来。”梁康时让四爷爷赶紧爬到房顶上,缺什么要回家里拿就告诉他,他去取。

梁康时这个朋友是很有本事的人,生意做的也大,四爷爷不再疑惑,就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现在都是用那种橡皮艇和冲锋舟,这种看起来穿朴素的小木船倒是很少见了。

梁衔月一马当先的爬上了房顶,她要在上面接一家人的行李。先是把小黑抱上去,然后是带来的被子、毯子和背包,最后是一整条小船。幸好桦皮船本来就很轻便,梁衔月现在力气又远超常人,几个人一同配合之下,小船也被搬到了房顶。

四爷爷掂了掂他们拿上来的其中一个背包,吃惊道:“怎么这么沉?”

梁衔月看了一眼:“那包装的是矿泉水。一看现在的雪水清凌凌的,洪水冲过以后全都是混的,里面什么病菌都有,水退以后的几天内家里的井水也不能喝,四爷爷,你有没有存水?”

四爷爷赶紧应声:“存了,就装在家里原来装黄酒的大桶里,我还没来得及拿上来。”

那边梁康时在梯子下边喊梁衔月来接东西,看她伸手过来叮嘱到:“东西沉,你撑着点儿房檐,别被晃下来了。”

梁衔月把几个递上来的东西放到身后,里面就有用5L大桶装的饮用水。甄敏和梁康时又在四奶奶的指挥下搬了不少东西上来。水涨的很快,搬运东西的这一会儿工夫雪水已经涨上了二层,梁康时穿着雨靴,冰冷刺骨的水漫过脚背。

他扭头对甄敏说:“不能再搬了,我们把四叔家的门窗锁好,赶紧上屋顶去吧。”

梁衔月在房顶往下望,不太能看清水涨到哪里,她焦急的探头,想看看父母什么时候上来。

见到父母依次爬上梯子,梁衔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甄敏手里是一捆结实的绳索,她把桦皮船和四爷爷家放在屋顶的粮仓紧紧的绑在一起。

梁家村是后面就是山,或许以前有名字,似乎叫做耘山,梁衔月也记不太清楚了。因为从他出生起这些年,并没有听过哪个长辈仔细的说起过这座山的名字,山就是山,梁家村的人叫它“后山”,提起来会说“上山”和“到山上去”。

梁家村人看起来对这座山感情并不浓厚,梁衔月长大了才琢磨出来,同样是挨着这座山,临山村分到的是山脚的平地,既肥沃又平坦,梁家村的土地几乎都是山上开垦出来的梯田,不仅贫瘠,而且无法适应机械化种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