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2页)

宁秋砚没想过有一天他们还会因为这些事而听见彼此的名字。

他问陆千阙:“渡岛一切都还好吗?”

陆千阙道:“嗯,老样子。”

宁秋砚又问:“那,康爷爷,白婆婆,还有关子明他们都还好吗?”

陆千阙说大家都很好。

宁秋砚一时没有别的话题可以继续,便重新沉默了。

陆千阙长了八百个心眼,知道他想什么,故意反问:“你怎么不问先生好不好?”

宁秋砚便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巴,问:“那关先生还好吗?”

“本来有些不好。”陆千阙笑眯眯的,“现在应该快要好了。”

*

车子开得很快,他们只花了不到一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

下车时宁秋砚注意到,这里正好是他上次来溯京考试的时候住过的那一家。

凌晨时分,酒店门口非常安静,只有他们的车子一前一后地停在门口。

陆千阙竟然安排了两辆车,看来带了不少人。

宁秋砚没想到陆千阙来救他还有这么大阵仗,下车后却没见有人从后面的车子里出来,没细想便被扶着走入了电梯。

在电梯里,他看见陆千阙随手按了电梯并刷了房卡,目光便留在了房卡上。

“怎么了?”陆千阙问。

“我……”宁秋砚着凉后说话带着鼻音,“我上次来考试就住的这家酒店,房间好像也是同一间。”

“那正好。”陆千阙说,“你不是很喜欢那一间?”

宁秋砚点点头。

电梯不断上升的过程中,宁秋砚的思维忽然变得很混乱。

他不断想起了陆千阙在电话里对池漾说的那句“先生不会来”,可是,也不断想起他在树林里给陆千阙打电话时,陆千阙以为他是池漾,脱口而出的那句“先生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还有在车上陆千阙说,“如果不是你逃出来,我们是真的会去血监会申请赦免”。

关珩若是不在,那么后面的这些话都不成立。

他又想到停在酒店门口的两辆车……

宁秋砚垂着头,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但是,淡淡的熏香飘进他堵塞的鼻子里,唤醒他的嗅觉。

是身上裹着的,这件黑色大衣的味道。

在脑中闪过那道不可思议的想法之前,宁秋砚的手已经先一步伸出去,慌乱地按下了电梯按键。

心疯狂地乱跳着。

他转头看向陆千阙,陆千阙竟正好也看着他,但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电梯门打开了。

宁秋砚的脚钉在地板上没有动,陆千阙微不可察地冲他点了点头,还抬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

于是原本的楼层被取消,电梯一路往下。

整个下降的过程只有几十秒,宁秋砚却觉得无比地漫长,等“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他就快步朝外面走去,走入了酒店的大堂。

大堂里空无一人。

脚心的疼痛奇迹般地消失了,他踩着冰凉的大理石地板跑到入口处,扶着巨大的立柱停住了脚步,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在旋转门外,有一道高挑的身影。

不知刚有谁经过,玻璃门还在缓缓地转动着,将那道熟悉的身影折射、模糊。

宁秋砚的心脏剧烈收缩,随后凶猛地跳了起来。

旋转玻璃门终是静止了。

关珩的身影得以清晰。

台阶下有个医生打扮的人正在和他说话。

他的神色好像很冷淡,宁秋砚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的身形高而挺直,只穿了一件衬衣,长长的黑发自然地披在身后,暖色灯光将他捕捉,整幅画面就像迷蒙的、带着噪点的旧电影。

关珩属于夜晚。

他就像是电影中的主角,神秘、疏离,触不可及。

简短地说完话后,司机便替关珩打开了后座车门。

这时宁秋砚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他快速地跑了出去,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喊出了声:“关先生——”

显然,所有人都没想到宁秋砚会去而复返,连在车外的医生和司机都愣住了。

车子后座的车窗降下来,关珩自车内抬眸,看向了台阶之上。

宁秋砚披着长外套,光着脏兮兮的脚,一身狼狈,因为激动胸膛正在快速起伏,冷风正刮着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两人遥遥相望。

从渡岛到雾桐,从雾桐到溯京。

整整六个月过后,他们又见面了。

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宁秋砚跑下台阶站在了车窗前。

宁秋砚的脸色白得可怕,嘴唇也血色全无,唇角的破口以及脸上被掌掴之后的青紫痕迹触目惊心。

他扒着车窗,既不上车,也不说话,可能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可能是当着别人说不出来,总之看样子是不想让关珩走。

关珩打开车门,重新下了车。

“关先生?”司机不知道还要不要走,发出疑问。

然而关珩已经将宁秋砚打横抱起,轻松得像抱着一个人形玩偶。

宁秋砚一被抱起来,就紧紧地抓住了关珩的衬衣前襟,把头埋进关珩的肩颈处,做一个什么也不管的鸵鸟。

“一起上去吧。”

关珩的眸子里隐隐泛上深红色,说话的声音很沉,这句话是对医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