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4/5页)

有什么悬空坠地的声音。

准确无误刺中谁跳跃的心头。

四十分钟的车程,两辆迈巴赫在晚高峰驶过北城车水马龙的街道,先后开进位于市中心寸土万金地段的沈家老宅。

底蕴深厚的高门大院,门口琉璃灯在风里微微晃着,上次被现任家主亲自开车撞坏的大门,已经乖乖修好,焕然一新。

车穿过宅院里悠长内路,碾破夕阳和考究有致的沿途树影,平稳停在主宅大门前,而门内古韵十足的廊檐底下,逐渐清晰的情景让姜时念愣住。

她结婚后只跟沈延非回来过一次参加家宴,那一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挽着新婚老公手臂,迈过两进院落才进餐厅,满桌子虎视眈眈的豺狼,而现在……

那些吃人饮血,对沈延非心怀叵测,连去云南度蜜月都要派人跟拍的沈家一众成员,资料里各自叱咤的枭雄们——

正以老爷子沈济川为首,人人着正装,格外齐整板正地站在一起,笑容满面地迎接,堪比两国会晤的亲切使团,比起上次,唯独缺一个沈灼。

唯一耐不住活蹦乱跳的沈惜,身高劣势在后面看不见,正急得往起跳,少女那叫一个至纯至灵,姜时念眼看着,摇摇头:“现在一看,你让沈惜装凶,真是很为难她。”

她话音还没落,路上始终重重钳制着她的那只手就再次收紧,薄而宽的手掌是闯过无数刀山火海的,手背上弹痕还没消退,强势地完全把她包住,捏到她指节发红。

沈延非唇角绷着,来龙去脉已经在路上跟穗穗仔细讲过,但她全程只是垂着眼安静听,没有表态,不笑,也不怎么跟他说话。

他想把她拉到腿上抱着,她不肯,往旁边躲开,宁愿自己靠着车门看窗外。

他知道,那些连成串的过往说出来,她再爱他,也会生气。

然而当时情景,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更快地把她据为己有。

两辆车在庭院里一停,沈济川立刻就带着一家人热情迎上来,丝毫没有什么顶级豪门的身价,手一挥,让自己身边的儿女赶紧去扶宋文晋和俞楠的手臂,把人往里面接。

宋文晋和俞楠双双发愣。

夫妻俩在来之前的晚上,特意跟女儿打电话问过,沈家都是什么样的人。

据女儿亲口描述,爷爷不怒自威,笑里藏刀,几位叔伯姑婶全是心机深沉的危险分子,哥哥姐姐难以相处,唯一的妹妹是全家最毒辣,沈家家主支撑这么大一个家族,就很水深火热,需要爱护。

然而现在……

爷爷笑得皱纹都快展开,连连抬着手,请他们进门,危险的叔伯姑婶速度快的,来搀他们手臂,速度慢的,在后面急得不行,恨不得把俩人原地托起来给送进去,以讨谁的欢心。

哥姐一脸温驯,妹妹……过份活泼。

那么需要怜爱的沈家家主本人……

宋文晋和俞楠不约而同扭头,瞪着前面那辆还没开门的迈巴赫。

万众瞩目,后排车门总算被打开,姜时念坐得近,纤长的腿裹着旗袍,刚往外迈,另一侧车门就“砰” 的一响。

沈家家主本人长腿伸出,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落地,面无表情下车,他没看周围任何人,直接绕过车尾走到姜时念门前,握住她手肘,把人带出来,一刻不能等的圈进臂弯。

两家人面前,姜时念没抗拒他,任由他亲密,有点不能直视沈家众人的真实面目,艰难露出一个笑,叫了声“爷爷”。

沈济川“哎”了声,眉开眼笑,沈惜第一个忍不住冲过来,想拉嫂子的手,被三哥一个眼神慑住,吓得退开。

外界口中高不可攀的北城沈家,一大家子现在扫洒以待,等着女主人一家登门。

相亲相爱的局面,除了双方每个人,都透着不太敢互相对视的心虚尴尬。

这顿家宴不设在餐厅,而是放在内宅最大的主厅里,场面布置得极尽奢侈,沈家人都在瞄着沈延非的神色,怕自己太过放飞,宋文晋和俞楠也在瞄沈延非,这到底什么状况!说好的狼呢!那他们两口子何必那么紧张!

只有姜时念不看沈延非,坐在她该有的位置上,慢慢摆弄餐具,垂着眼,心绪还没平。

到了餐桌上,沈延非没办法再牵姜时念的手,座椅间位置都是讲究固定的,他就算离经叛道,从来不管什么规矩,也不能靠她太近。

他手掌只能覆在她腰后,跟着她动作轻轻移,感受着她体温传过来,□□抽起的心才找到一寸抚慰。

菜在陆续上桌,大家杯中都开始添酒,他掌心太烫了,姜时念不禁往前动了动,跟他拉开一点距离,他随即更紧密地贴合。

她又让开,侧了侧头,目光经过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没看他的脸,轻声说:“很热。”

“热?”

沈延非声音略哑,反而得寸进尺,不在意什么席间端整,手臂绕过,扣着她腰侧朝自己拉近。

“那就更热。”

姜时念抿唇,不等抗议,沈济川作为两家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长辈,就在吩咐给全桌成年男人满酒,但佣人到了沈延非身边,不太敢擅自动他杯子。

他指尖压着杯底圆托,往旁边略微一移,让人倒。

沈济川满面红光,举杯抿了一口,宋文晋当然礼数周全,不能跟老人家对标,而是一小杯直接饮尽,这时候叔伯里有人终于活跃起来,恢复了热闹本色,胆子也不禁壮大,笑着说:“延非,你岳父都喝了满杯,你不陪着?”

沈延非欠了欠身,噙着笑端起酒示意,略仰头咽下杯中酒。

桌上有酒调和,气氛马上不同,沈延非手边的杯子始终是满的,被一次次添,他也不曾迟疑,到姜时念实在看不下去,不放心地捏了下他的手,他立刻反手攥住,力气失衡。

宋文晋身体不好,不能喝太多,沈家人也有分寸,但架不住他情绪上来。

这他妈的……

哪是一个资本家!

这一家子,满桌子,有一个算一个,从老到少,全他妈是人面兽心的资本家!两副面孔!

他可怜的小宝,怎么招架,他要带小宝回家。

二叔激动地一举酒杯:“宋教授,我最崇拜的就是知识分子,尤其您这样德高望重的物理学家,还有俞老师这样的大舞蹈家,都是国家的骄傲,时念不愧是书香门第,那么优秀,我敬您!”

宋文晋顿了顿,没憋住笑了。

“……喝!”

姜时念知道沈家人不会过度,妈妈在旁边也会仔细看着,不用多余操心,但她旁边……

沈延非几乎没有吃东西,酒一杯一杯,润湿他敛起的唇角,她忍不住了,把他杯子拿过来,不许他再喝下去,夹了菜在他盘子里,他却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