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件大功劳.

冯孝安问完, 冯嘉幼陷入沉默。

她望向院落中渐渐密集的雨幕,眼神晦暗不明:“当年是你自己离开的,爷爷又没将你逐出家门。身为冯家的独子,冯府原本就是你的家, 你想回就回, 我有什么资格阻止?”

她这话说的负气, 也心知不该说。

冯孝安其实比谢揽还受不了拘束,愿意回京城去, 目标还是大理寺卿, 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她应该举双手赞成,生怕他反悔。

但她内心实在抵触, 又冷硬的补一句:“大不了我搬出去住就是了,反正我也已经嫁了人。”

冯孝安心中有了数, 在他回家这件事上,她内心的赞同多过于抵触。

他点头:“也好, 反正往后你来大理寺取卷宗, 我还能见到你。”

这是在说她多此一举, 她住在家中, 他可以拿卷宗回来, 她不必再去大理寺。

她搬出去,免不了往大理寺跑, 见他的机会反而更多。

冯嘉幼冷笑:“说的就像大理寺卿已经是你囊中之物了一样。”她抬臂指向花厅, “他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比我更清楚, 他根本不可能答应诏安。十八寨不归降, 你回冯家容易, 该如何重返官场?

她话音落下, 手还指着,只见谢揽从花厅里迈了出来,江赴紧随其后。

谢揽朝他们走过去,腰间还别着那册账本,离近了才笑道:“不愧是您。”

从他瞧见二叔跟在江赴身后走进来,就知道局势稳了。

毕竟是他们十八寨的军师,谢揽从小见惯了他的各种谋略。

冯孝安指指自己,又指向江赴:“莫要小瞧他们,我俩才刚进城就被他们给抓了,我也是没想到。”

谢揽刚要说话,瞧见冯嘉幼瞪他一眼。

他莫名其妙,好半天才领悟过来,她是在提醒自己二叔算计了他那么多,干嘛和颜悦色。

她不提,谢揽几乎忘了,怕她生气,只能闭上嘴先不和二叔多聊。

冯嘉幼得意的瞥一眼冯孝安。瞧见没有,从前凡事听你话的徒弟,现在我一个眼神,他就不敢搭理你了,你难受不难受?你将他送我身边时,自己有没有想到?

冯孝安笑了下。

冯嘉幼不屑,转问谢揽:“这里的事情是不是解决完了?”

谢揽也不知道算不算解决完了,总之汤秉谦想动手,一直被秦硕劝着:“我看汤秉谦是打算放咱们离开淮安。”

冯嘉幼道:“姓汤的不敢动手,他的那些杀手都被你杀的差不多了,又不可能调兵过来。”

淮安府其他官员也不是傻子,谁会对帝师和玄影司的千户动手?

“用不着在去金陵了。”冯嘉幼道,“咱们拿着账本立刻回京。”

汤秉谦身为漕运总兵,直接抓他回京城治罪是不可能的。

只能让谢揽将账本上交玄影司,同时状告汤秉谦和秦硕涉嫌刺杀李似修。

刺杀这事儿肯定会有人出来顶罪的,即使汤秉谦已经当着他们的面承认,也是空口无凭。

只不过有这账本在,足够让汤秉谦被贬,漕运总兵的位置多的是人觊觎。

接着便是京城内各方势力角逐,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让永娴公主府和安远侯府浮出了水面。

冯孝安指出:“重点是那位驸马爷,秦硕的岳父,叫傅什么的,这人低调到我已经记不住他的名字。”

“傅珉。”冯嘉幼因为和傅兰宜打过交道,想起来了这位驸马的名字,“为何是他?”

冯孝安解释:“傅珉是京城平民出身,家境一般,但他颇有才名,被礼部看中选为了驸马。”

冯嘉幼寻思着,为防外戚,大魏为公主挑选驸马几乎都是从平民中挑选的,一旦被选为驸马,成为皇亲国戚,地位虽高,却从此与仕途无缘。

傅珉空有一身才华,却限于驸马身份无法施展,这像是同盟会招揽的对象。

她明白了,冯孝安怀疑傅珉就是当初同盟会里那个内奸。

那内奸在朝中有不小的势力,沈邱查了那么多年的高官,都没查到他身上去,因为他根本不是高官。

“若真是如此,我们这一路回京城恐怕颇多阻碍。”冯嘉幼往谢揽腰间的账本看一眼。

“是,傅珉手底下可能有同盟会残余的一些力量。”冯孝安也看向谢揽,“就比如你和韩沉今晚围杀的那些刺客。”

谢揽道了声“难怪”。

冯嘉幼又担忧的看一眼江赴,担心他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只要谢揽保得住这册账本,表哥若是死了,就更证实了是汤秉谦勒索他,且杀人灭口。

表哥好端端的,他们才有底气辩解。

关键就在于这册账本能不能顺利带回京城,冯嘉幼直接往东厢方向走:“以免夜长梦多,咱们去通知李似修一声,赶紧回京。”

搬倒这伙人,李似修也是盟友。

江赴快一步跟上冯嘉幼,身上环佩叮咚:“表妹,我有事情跟你说。”

谢揽心里一咯噔,知道江赴是想告状。

他虽和冯嘉幼解释过了,但此一时彼一时,江赴如今成了“功臣”……

他想拉住江赴,却先被冯孝安拉住。

却见冯嘉幼怒气冲冲:“不要喊我表妹,谁是你表妹!”

江赴打了个哆嗦:“怎么了?”

冯嘉幼目色如刀:“我问你,究竟谁才是你的亲人?你竟然帮着他隐瞒自己的亲姑姑!”

江赴委屈:“这你得怪你外公和舅舅,江家是他们两个当家做主,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小辈儿插嘴,他们让我瞒着,我有什么办法?”

冯嘉幼冷哼一声。

“我也知道对不起你和姑姑,但你瞧,这几年我出钱出力地扮演西江翁,不都是为了替你祖父出口气么?”江赴小心讨好,“表妹,那些钱是小事儿,你也见识过这群人的能耐了,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谋划了将近四年,冒了多大风险……”

冯嘉幼知道不容易,很领他这份情,但外公他们一直隐瞒不说,令她心中极为不忿。

虽然她见过冯孝安之后也瞒着母亲,性质不一样。

她是当这个爹已经死了,且她对母亲也有怨愤,懒得管他们那么多。

而外公和舅舅是母亲最亲的人,一个帮着女婿瞒着女儿,一个帮着妹夫瞒着妹妹,瞒了整整四年!

半年多前舅舅来京城参加她和谢揽的婚礼,搞不好还曾见过躲在府里的冯孝安,但对着母亲依然半个字都不透露!

“呵,也不知冯孝安许了什么好处给你们江家。”

江赴被她冷嘲热讽的脸上挂不住:“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冯嘉幼寒着脸:“那你说。”

江赴焦头烂额,回头望一眼自己的姑父。

冯孝安却没看他,将眼罩重新拉了下来,遮挡住一部分容貌:“小山,究竟是谁告诉你们那艘黄花梨木船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