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4/5页)

时令一到,果子就要成熟,挂在枝头,鲜灵,饱满,等着有缘人来采撷。

人来了,瞧见它,怎么看怎么欢喜,趁它还在枝头,它不孤芳自赏,也不招摇卖弄,它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地长成了。

那样的一双手,修长,有力,指头作恶,轻巧一动,果子就拧了下来,芬芳扑鼻,里头藏着无数个春,从长夜,长到天明。春天多好呀,大地冻了一个冬,刚有点热乎气儿,上头的人啊牲畜啊都还没个知觉,底下小虫子就知道动了,受了惊,却担着喜,耸耸蠕动着,往上来。

再往后,好的么,大地得着了春信,万物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所以这果子,有缘人一嗅,就知道这里头有多少雨露,有多少阳光。

这样的果子,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那真是暴殄天物,灰人的心,挫人的志,偌大的秋野里,果子到处有,可哪个也比不上第一眼瞧见的,水晶晶的,至贵至宝。

要嗅,要摸,要把它往心窝里揣,谁也看不见,得不到。

它紧挨着心,心是活的,每跳一下,都砰砰有劲儿,那双手,捧着它,这一路几度春秋,斗转星移,手的主人,怎么都得带它回家,他要一个人独享,咂尽每一份滋味。

他洗干净自己,洗干净那双手,果子在掌心,他凝视它良久,唇挨到它,齿抵到它,膜拜着每一缕芳香。

一口咬下去,浓艳的汁液四溅,它被破了皮,毁了肉,到底没有辜负那么多个春。

仿佛之前一切都是为了这么一下。

春天的杨絮,又都飞了回来。

有一团,落到展颜的眼角,泪水被撞出来,疼痛中,她有了错觉,好像跟贺图南成了一个人,她的一半就是他,痛也是好的,可真的好痛,展颜身体紧绷,想要抱他。

贺图南满头汗,他也是疼的,那种骤然被一个陌生醇浓世界包裹的感觉太刺激,清晰而尖锐。冥冥的一刹那,他就知道为什么有人要为爱这个东西要死要活了,人活着就得有点盼头,不管这盼头是什么。新世界是滚烫的,烫的人心,都跟着一起化掉了。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起贺以诚,想起明秀,他不能变成爸,颜颜也绝对不能变成她的妈妈。

他又去剥那个半开的花骨朵,等到花瓣渗露,通往蕊心的路,一道又一道重门,褶皱万千,连成最深的隧道,往最深处一次又一次放肆进攻,每一次抵达,都被黑暗吞没。

闪电打到窗子上,映出床上人影,像两条蟒,又或许是白的蛾,黑的蛾,不停交尾,痴缠,雨冲洗着玻璃,天肆虐地,夜长得看不到头。

展颜趴他肩头起起伏伏,她没有依凭,只有他,人被颠得不清不楚,嘴里声音细碎,她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直到他把自己紧紧按在怀中,她在暴雨声中,听到他的声音。

像彗星拖出了个尾巴,消逝在天际。

贺图南开始亲她,她浑身都汗津津的,像在水里,床单早拧的不成样子,颓然一团。

人的身体真是奇妙,明明那样纤薄,却又充满无穷的韧性,好像人本身,有时历经千难万险都打不倒,有时,一丁点小意外竟无法承受。他想开灯,展颜俨然脱了水,无力阻止,灯光亮起的刹那,她挡了挡眼。

贺图南把她抱起来,两人挨着,她没力气害羞,低不可闻说:“我累,想睡觉。”

“我帮你擦擦。”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指尖却流连不去,她真是累了,像折翅的鸟,哀哀地耷拉着脑袋,靠在他臂弯。

他把她变成女人,她把他变成男人,事情就这么简单。

贺图南有种难言的满足,从身体,到心灵。他瞥了眼展颜脖间的吊坠,吊坠也是湿的,说不清浸透了谁的汗液。她身上全是红红的痕迹,贺图南下床,给她从衣柜里拿了条干净小裤帮她穿上,展颜别过脸,他捞起她手指亲了亲:

“这个礼物行吗?”

展颜心里茫茫的,她说不清,只觉得害羞:“你像个野兽。”

贺图南抚着她桃花一样的唇,他在她跟前,不用做稳重的体贴的兄长了,他不用克制,想怎么爱她就怎么爱她。

“哪儿像?这儿吗?”他近乎轻佻地拽过她的手,展颜躲开,脸色也跟着变了,贺图南戏谑看着她,“不够舒服是不是?别担心。”他忍不住又亲了亲她嘴唇,声音里全是暧昧,“好妹妹……”剩下的话近似耳语,直往耳朵里钻,听得人臊死了。

展颜听他开始满嘴胡话,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么个人,她扬手打了他一巴掌,贺图南也不生气,他还在笑,关了灯,把人重新拖进怀里。

“你怎么会说这种话?”展颜脸通红,她倒没挣扎,很乖顺地趴他胸前。

贺图南轻笑:“我只跟你说。”

“你跟谁学的呀。”

“无师自通。”

“我都不认识你了,你变了个人。”

“我本来就这样,只是以前你不知道。”

“男生都这样吗?”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这样就够了。”

展颜幽幽说:“你怎么这么霸道,都不许我了解了解别人。”

“你想了解谁?徐牧远吗?”贺图南掐她两把,手摸索一阵,才低笑出声,“我看他怎么追你。”

他语气里有种隐晦的嚣张。

展颜脸又热一层,攥住他手:“你怎么知道他想追我,男生都怎么追女生?”

贺图南笑了:“我现在就在追你。”

“如果是徐牧远,他也这样追我吗?”

贺图南嘴角一翘:“他不敢。”

“我们是不是这样,就是那个了。”她脑子还是懵的,但她心里又有种异常的宁静。

外头雨声不停,两人的声音浮浮沉沉像泡在水里。

“哪个?”

“就是那个呀,”她摸到他肌肉,硬硬的,他刚才真的吓到她,好像要把她弄死,她怎么哭,他都不理睬。

“做|爱是不是?”贺图南一说,她就下意识躲了下,又埋怨,“你怎么说话这么粗俗?”

“那文雅的怎么说,你教教我?”

展颜不说话了,只是依偎着他,贺图南也没了声音,他揉着她肩头,心里什么都不去想,他想要的,已经到手,没什么比这更重要。

“贺叔叔如果知道了怎么办。”她低声问。

贺图南说:“我来想办法,现在先不说,我怕爸一时不能接受,他一直把你当女儿。”

展颜说:“那他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贺图南不语,他没把握,思忖一会儿,说:“同不同意,我们都必须在一起,他不愿意,就慢慢磨,”说着就笑了,“他还看着自己儿子相思而死吗?”

“那你,你是不是爱我?”展颜扬起脸,头发摩擦着他□□的胸口,贺图南低头,“爱,我都不知道怎么爱你才好,我一直觉得这种事,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