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乐章II(第2/3页)

可惜还没看得更仔细,对方已经绕过她回到了座位上。

她拿着花洒开始冲洗身上,背着其他人偷偷拉开救生衣看了看自己右腹同样的位置……为什么这两个疤痕会这么像?简直就像是一个医生的杰作。如果是意外受伤,位置也太巧合了一点……

只不过,这几天的心情一直被对森川光的疑虑扰乱,她并没有深入去想这件事,就匆匆度过了这个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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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夏娜和柯泽二人即将结婚的消息出现在了各大报刊的醒目位置。上一次与裴诗的竞争早已令夏娜精疲力尽,这还是那以后她第一次公开亮相。在那张拍得像仑布兰特笔下天鹅绒贵族画的照片中,夏娜挽着柯泽的手,精神看上去似乎不是特别好,却堆了一脸小女人的幸福笑容。而柯泽是一如既往,脸颊清癯,彬彬有礼,却散发着西装革履也掩藏不住的一丝堕落气息,就好像是一个机器时代产生的内部腐坏的作品。

众所周知,名人的喜讯往往都会伴随着丑闻。夏娜和柯泽这一次的婚讯也不例外。只是夏娜非常倒霉,此次丑闻令她受到的冲击相当巨大,不出几日,就已经盖过了婚讯这件事本身。

这件事就是:她的成名作,也是唯一公认的代表作《骑士颂》,其实是原封不动盗用了裴诗的曲子《魔鬼的悲泣》。

这件事令媒体大众都震惊了。最初,还有一些人妄自揣测,以为是裴诗借机炒作,但很快一张拍于数年前的手写五线谱照片被新闻周刊公开,它的创作年代比夏娜写出《骑士颂》的时间早了三年半。经过多家权威机构认证,这张照片的时间与上面裴诗的字迹都绝非造假,哪怕是熟悉夏娜曲风的乐迷也认为《骑士颂》的水平远远高过她的其它作品。

很快,一位律师代表裴诗向夏娜出了诉讼函。

而这一切的消息,裴诗都是从柯泽口里听到的。连续几日,她在家练琴练得很不顺利,心情也不顺。在电话里听见柯泽又一次有些低声下气地提起夏娜的名字,她差一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可听见有人替她出了律师函以后,她又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小诗,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夏娜很快就会变成你嫂子了,都是一家人,这件事我们就不能庭外和解么……”

柯泽话未说完,裴诗已打断道:“你说什么?有律师替我出函告夏娜?我没做过这种事。”

显然柯泽也愣了,过了半晌才徐徐道:“不是你?”

“不是。你等等,我先去查一下是什么事再给你回电话。”

不等对方回话,她已挂断了电话,打算先上网查一下发生了什么事。这时裴曲从厨房里探出一颗脑袋,悄声问:“姐,发生了什么事?”

“夏娜盗用我的曲子被告了,但不是我做的,我要查一下是什么人。”

“哦,你是说这件事啊……”裴曲挠了挠头,好像有些难以启齿,“是我请的律师……”

“你?为什么?”

“你不觉得夏娜很罪有应得吗?偷了你的曲子,偷了你的男人,还好意思大张旗鼓地宣传,去结婚。”裴曲耸耸肩,又把头缩回了厨房里,“这一回一定要告到她声名狼藉。”

“那些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其实没有必要闹成这样啊。”

“姐,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善良?难道是因为和森川少爷在一起,就忘记自己曾经被柯泽伤得这么深了?还有,你忘记她弄断你胳膊的事了?”说这些话的时候,裴曲一直在厨房里待着,没有再走出来。

“弄断我胳膊的人可能不是夏娜。”

“那会是什么人呢?”

听见这个问题,脑中突然闪过一张微笑的俊逸脸庞。这种念头不论出现多少次,裴诗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毛骨悚然。她的睫毛抖了抖:“我也不知道。但在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不能这样武断。”

“证据?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们能到哪里去找证据呢?”

“小曲,夏娜固然可恨,但你别忘了,真正害死我们爸爸的人不是她。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盛夏集团树敌,对我们目前的情形是非常不利的。”

“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害怕得罪他们了?”

听到这里,裴诗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走到厨房里:“小曲,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说话这么冲?”

裴曲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背对着她洗盘子。整个厨房里就只有哗啦啦的水声。裴诗走过去把水龙头拧掉,拦住他的手:“你最近到底是……”抬起头来看着他,却看见他一脸的泪痕。她被吓着了,赶紧把他转过头来,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小曲,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啊。”

他只是把嘴唇抿成细细的一条缝,像小狗一样用力摇摇头。她急了,继续擦他陆续流下的泪水,心慌意乱地说:“你别难过,有什么事你都告诉姐姐……是……是因为夏娜当年对你做的事情吗?你还恨她,对不对?”

他皱着眉,肿肿的眼睛里涌出了更多的泪水,最终却没再发出一个字。她心疼得一整颗心都揪起来了,赶紧抱住自己的弟弟:“对不起,是姐姐的疏忽。居然把这件事忘记了……没事,一切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你想告她就告她,你想怎样就怎样……”

她一直是极端护短的人,尤其是对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至亲。她所有的原则、自我、独立思考能力,在面对弟弟的时候,都可以轻易放弃。她也一直认为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却不知道,他确实是最了解她、最能左右她的人,她却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而裴诗完全没有料到,知道真相的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月底,天气已经十分燥热,把交错在高楼间的街道烘成了一条条干枯的河床。行人与车辆就像是微生物一样穿梭其中,整天期盼着天气能够改善一些。然后,他们盼来的却是毒蛇猛兽一般的狂风。这一阵狂风在郊外连绵的山脉缝隙处,吹断了无数残破的电线杆,将植物的碎屑带入城市,翻卷在岿然不动的庞然建筑间。它们吹来了乌云,折磨着路人,就好像是一种不幸的预示。

下午四点过,天已经开始发灰,裴诗按照约定去森川家与他练习合奏。她刚走下车门,大风就从后面吹来,逼得她不得不快步行走。没过一会儿,风又像顽皮的孩子一样倒着朝她正面吹来。这一下可不好了,她还想着要夹紧小提琴,就感到背后的琴盒被风掀开了,然后,“砰”的一声响,小提琴重重砸落在地上。她吓得倒抽一口气,赶紧过去捡琴,把它压回琴盒,检查了一下。原来,琴盒的拉链滑丝了。而除了琴盒弄得很脏,琴弦断了两根,琴上还摔出了很大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