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第2/3页)

谢尘背着白歌进了马车,将她放下时,她也只是微微哼了两声,在马车的榻上转了个身,睡了过去。

随着李滨跟来的一个医士上了马车,在谢尘冰冷的目光中,战战兢兢,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帮谢尘身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又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出了马车,才终于敢痛快的喘了口气。

他对着身边的李滨道:“谢大人这伤受的可不轻,虽没伤到要害,可失血过多,又在外面冻了这么久,着实是伤了元气,我刚给谢大人处理腿伤,他那两条裤管冻得都硬了。”

医士一边说,一边“嘶”了一声:“瞧着都冷的很。”

李滨看了医士一眼,又看了看马车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

多情总比无情苦啊。

他瞧着那白歌姑娘这么久,竟不似有多少动容的迹象,怕是三爷这多情的苦还不知要受多久呢。

白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温暖的被窝里。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小招正守着她打着瞌睡。

这边刚有响动,小招马上睁开了眼睛,欣喜道:“姑娘你醒了,太好了,辛妈妈姑娘醒了!”

辛妈妈端着碗走了进来,“这是太医开的驱寒安神的汤药,刚热的,姑娘快喝了吧。”

白歌一边喝药,一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记忆竟然只停留在最后山林中,谢尘背着她,她给谢尘捂着耳朵的场景。

最后她们怎么出的山,怎么回了庄子,她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咽下一口药,问道:“我是何时回来的?”

小招答道:“快天明的时候吧,谢大人把姑娘抱回来就走了,只是说会派太医过来给姑娘看看,嘱咐我们好好照顾姑娘。”

白歌垂下眼睫,想到昨晚他身上的浓郁的血腥味和那冰坨一样的耳朵,心里竟有点发堵。

她从来不是个心硬如铁的人,相反,她的心很软,软到总在一些不应该心软的地方,不自觉的软下来。

摇了摇头,把脑中那些奇怪的情绪赶出去,将碗里最后的一口药喝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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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尘的伤势确实如那医士所说,伤的很重,完全是强撑了一口气将白歌送回庄子上,回到谢府人就倒下了。

他身上数处刀伤,虽然都没伤到致命的位置,却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引发了感染。

再加上在风雪中冻了很久,一到谢府就发起了高热昏迷过去。

整整发热昏迷了三天,把皇帝都吓得不行,把整个太医院都撵到了谢府。

宋时雨被李滨拦在谢尘门外,她语气有些急道:“谢大人怎么样了,你让我进去看看。”

李滨斜跨一步拦住她,客气道:“宋姑娘,虽然你与我们大人是陛下下旨赐婚,可到底是尚未成婚,不好这样直接入内探望。”

宋时雨被他拦了半天,也知道自己是进不去,索性皱着眉冷冷问道:“那我问你,那天谢大人跑去寒香山做什么?”

李滨垂首道:“大人那日是去寒香山打猎的,却正撞见昌王余党,不巧带的人手不够,这才落入险境。”

宋时雨面色阴沉,却没有再问,只是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转身离去。

她已经托父亲问过了,刑部已经审出来的口供中,那些昌王余孽分明是瞧见了谢尘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还一路护着她,若不是为了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出了谢府的门,上了马车,她面色微冷的道:“去冯府。”

宋时雨并未大摇大摆的进冯府,而是让人递了个条子进去,说是冯蓉儿的好友,正在门外等她,请她出来叙旧。

只是那条子上,印着的是宋家的徽记。

冯蓉儿一见那条子,再想到最近京中的传言,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有些害怕,却又觉得似是抓到了机会。

出府上了马车,宋时雨见到了这个沈贵妃口中谢尘的表妹。

相貌清秀柔美,却透着些小家子气,果然是庶女出身,上不得台面。

她开口:“你应该知道,皇上为我和谢尘谢大人赐婚的事。”

冯蓉儿肩膀颤了颤,点点头。

宋时雨也懒得废话,直言道:“我知晓你父亲的目的,我可以承诺你,只要你听话,我可以许你一个妾室的位置。”

冯蓉儿抬起头,眼睛微微转动,“宋姑娘想要什么?”

宋时雨冷冷道:“我想知道,谢尘一直金屋藏娇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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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尘高热昏迷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才醒,不光谢府上下,就连朝中众多权贵也是松了口气。

在立储之风如此之盛的时候,如今与三皇子一党关联极深的谢大人若是这时候出了什么事,那事情的走向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怎能不让众人担忧。

“幸好,谢大人醒了,真是老天保佑。”

裴桓正审着浙江各地递上来税收名录,临近年关,户部格外的忙碌。

听着同事提起那个人,裴桓握笔的手微微停顿,原本记录清晰的纸张上,多了个不大不小的墨点。

裴桓已经在户部待了半年了,手上的事务早已熟悉的差不多。

他本就是正经的进士及第出身,为人又温和聪慧,再加上之前的事,沈太傅多少对他有些照拂,他在户部待的也算安稳,更是得上司赏识,日子过得忙碌平淡。

甚至,偶尔听众人谈起朝中的大事,谈起谢尘这个人,他都有中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到底还是接受那份调令,虽然屈辱,但是没有选择。

他到底还是放弃了那个心里的姑娘,因为努力过,拼过命了,但没有用。

他像一个被不断打倒的人,挣扎到最后没了站起的力气,只能是爬在地上,接受了命运的怜悯。

裴桓觉得,从大理寺出来的那一日,自己就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名叫裴桓的躯壳,为了母亲,为了家族而活的躯壳。

“子辰,你发什么呆呢,看一天愁眉不展的,晚上一起去东临阁喝两杯怎么样?”

裴桓将手下那张沾了墨迹的纸扎团起来扔掉,重新换了一张,一边誊录一边道:“我不去了,晚上还要回家侍奉母亲,你们去吧。”

同僚听他这话,露出毫不意外的神情,只是道:“子辰你啊,也太过老实了些,对了,我听说咱们侍郎大人想要把女儿嫁给你——”

同僚压低了嗓音调笑,裴桓却面色一沉:“慎言!”

同僚耸了耸肩,有些无趣的走开了。

晚间,裴桓下了值,回到家。

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个婢女拦住。

“裴大人,我家姑娘想请你过去说会儿话。”

裴桓看着那婢女,皱眉问道:“你家姑娘是哪位,为何要找我说话?”

那婢女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停在巷子口的马车:“我家姑娘问你,可还记得谢府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