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4/5页)

老太太年纪大了,谁能犟得过她,卫永民和陈丽进不了院子,在外面磕了个头就离开了。

周桂其实也不想办酒,这下好了,借着老太太的话,就真的不办了,回头各家各户发了点几个糖,便当娶了儿媳妇。

日子慢吞吞过,一晃就到了清明。

清明是雨季,水田里育的秧苗已经完全冲了芽,再过一段时间就得插秧了,不过插秧之前,还有另两件事得忙,那便栽种红薯和玉米。

田里的事小孩子们帮不上忙,但旱地里的活,却是没有一个小孩能跑得掉,连卫子英这个才三岁的小姑娘,都被带去了地里,帮大人们搬运玉米肥球。

这些肥球,是年前大伙清理池塘淤泥,积出来的肥泥捏的。大冬天的下池塘,为得可不就是来年的这一茬。

每个地方播种都不一样,西南这边种玉米,习惯了用肥泥捏出一个小孩拳头大的泥巴团子,然后用大手指摁出一个小窝,再在窝里,放上两棵玉米种子。

这样办法育出来的玉米苗,成活育比较高。

好是好,就是有点费人,栽得时候,得满山遍野运肥球。

栽种玉米这一天,整个左河湾有一个算一个全出动了,连卫老太都搬了根小板凳到育玉米的旱田里,坐着给搬远苗子的人装肥球。而卫子英则背上她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背篓,跟在大一些的孩子身后,每次都能背上二十来个肥球球。

倒是苏若楠和陈丽没干这活,而是蹲在地里,把别人运过来的苗子,埋进挖好的窝里。这两一个是孕妇,一个对外是力气小的,连桶水都得不得的娇媳妇,只能干这种不出力气的活。

而男人们和那些想多挣几个工分的女人,则全去挑粪了……

卫子英背着小背篓,瞅着玉米地里,起身去搬个装满苗子的簸箕,都要被钱二媳妇一声大吼喝止住的妈妈,总有种眼瞎的感觉。

她妈到底是怎么给自己塑造的人设,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她娇得很,没力气……

年二十八那天,她明明看到她妈,挑上一百多斤腿都不见打颤的,难不成那天她眼花了?

不不不,统统才不可能眼花。

她明明就亲眼看到了。

卫子英翻了个白眼,没去揭穿她妈,继续帮着大人们运苗子。

下午的时候,那在那公安局过了个年的吕婆子,在家里窝了两三个月,终于也出门了。

农忙工分高,谁不指望着这几天多挣点工分啊,这老婆子出来了,大家倒也不奇怪。不过因着朱标强的事,大家都不怎么待见到他,栽玉米的时候,谁也不愿和她处一堆,都离得她老远,连运苗子的人,都不愿往她那里运送。

这老婆子似乎也不在意,趾高气扬呵斥自家的几个孙女,让她们给她运苗子。

吕家几个闺女,被压迫的时间太长,木木讷讷,任由吕婆子说骂,连挑肥的两个吕家媳妇,也没逃得掉,时不时就挨上一顿骂。

吕婆子前段时间被两个儿媳妇联手给磋磨几天,她也是个放得下脸的,在两个儿子跟前又哭又示软,没几天就把两儿子给笼络了过去,吕家两媳妇没当家几天,气焰再次被吕婆子给压下去。

卫子英不喜欢吕婆子,运苗的时候也跟别人一样,不往她那儿走,还隔着一片地呢,小丫头头哼哼哼,从另一侧绕到了别的地里。

刚走没多远,卫子英就察觉到,背后好像有一道视线在盯着她。

她歪头,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四处望了望,然后又背起背篓往前走,才走出去没几步,刚才那隐隐的打量视线,又一次凝聚在了她身后。

这一次,感觉比上一次更强烈些。

卫子小眉头一揪,再次停下脚步,侧头往回望。

一眼望过去,后边大片地里稀稀落落有不少人,除了吕婆子外,还有锅子头的媳妇和她儿子冯勇,连周柄贵几兄弟的媳妇,也在那个方向。

卫子英蹙眉,小嘴紧紧一抿,然后拔腿就往苏若楠那边跑去。

跑的路上,那只盯着她的眼睛,时不时就会离开一下,然后再次聚回来。

卫子英有点害怕,小跑到苏若楠的面前,就紧紧揪住她的衣服:“妈妈,后面有人在看我。”

“啥?”干了一天,苏若楠腰酸背痛,脑袋里全是玉米秧子,刚听到卫子英的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有坏人在看我。”卫子英小脸惊慌,乌黑眼睛眺望着那道视线传过来的方向,再次道。

“坏人?”这次,苏若楠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头一侧,目光跟着卫子英看的方向扫过去。

山坡上,全都是认得的人,一个陌生人都没有。

苏若楠收回视线,捋了捋沾到脸颊的头发,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在哪呢,我怎么没有看到?”

卫子英:“……??”

妈妈不靠谱,她要知道,还会害怕得跑来找她啊。

苏若楠:“太阳有些毒,你可能是看错了,你别去背肥球了,村里面这么多人,不差你背的这点,到那边荫凉处歇一会儿,等会儿妈妈就带你回去。”

嗳,闺女太实在了。

虽然她大爷就说,小孩也要上山坡,但又没规定小孩子就得干活啊,她小胳膊小腿的做什么去运肥球,没瞅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在地里玩里泥巴吗?

卫子英听到她妈的话,木着小脸:“我们不是才出来一会儿吗?”

现在才三四点钏,她们好像才到山坡没多久吧,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苏若楠继续着手里的活:“你二婶大着肚子呢,哪能一直蹲着,等会儿我们一起送她回去。”

卫子英木!

二婶怀孕可以不干活,但这和妈妈有啥什么关系,她又没揣小宝宝。

旁边,正种玉米的陈丽,看着苏若楠理直气状,说要送她回去休息的话,心里已经完全麻木了。

这个女人,嫁人生子十年,依旧还和当初那样,娇娇滴滴,不见一丝变化。

她,还是这副样子。

想当年,她们被一起安排到了良山大队,第一次下地她也是这样,凡是累人的活,她都要找借口不干。

她们来时候,正好遇上收玉米,第一天干活,她就直挺挺晕倒在了地里,差点把凤平庄的生产队队长给吓死。

休息几天,又遇上了抢收稻子。

这次更严重,上一天工,累晕一天……叫人给她请大夫,还得废上一个人,刘阳平又是威胁又是哄,说不干活,就没口粮,结果前脚威胁的话放出去,后脚,江省那边,就寄来了足够她吃上两个月粮票。

刘平阳最后没办法,只能安排她晒谷子。

就是晒谷子,她也能晒出个中暑来。

就在刘平阳想着,要不要好好改造一下她时,呵,她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干净利落把自己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