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2/3页)

刘备点点头,喝了一口酒,“你觉得曹豹此人与我等并非同路人?”

“嗯。”她点点头,“主公也得防着些。”

“你剑术超群,没想过寻机一剑杀了他么?”

……………………哈?

她眨眨眼,感觉这个话题走向有点诡异,但主公在严肃地看着她,既不像说笑,也不像试探。

“我没做过那样的事。”她老老实实地说道,“自然也没想过。”

“那若是曹豹将来犯了构军悖军之事,引发军中动乱呢?”

“那我当然会杀他,”她说完想了想,感觉有点怀疑,“主公你是想杀他?要我帮忙吗?”

刘备摇摇头,“我要杀他,自己便杀了,还不至于要借你之手。”

哦哦哦,也对,主公也是个游侠出身的老兵,杀个把人还是没啥问题的。她心下稍安,又感觉好奇起来,“那主公为什么问我这个?”

“你年纪尚轻,行事多凭义气,”刘备思考了一下,“但须得记住,以后自己带兵镇守一方时,不可优柔太过。”

“这个,”她眨眨眼,“这个怎么理解?”

“比如说,你可以待民以仁,但待那些武将却要多留些心,若需心狠手辣时,亦不能留情——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武将,他们不会领你的情,更不会感你的恩。”

主公好像还是有点醉了,至少他平时不会同别人讲得这么清晰冷酷。他平时好像万事都不在意,被人惹到也笑呵呵地就过去了,她想,但其实他一直看得很明白。

但她在心里默默记下之后,冷不丁又问了一句,“那主公能做到吗?要是真能做到的话,临阵第一天的晚上,你就应该给曹豹杀了吧?”

主公被噎住了,过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周围喝酒聊天的人都转过来看他们俩,于是她就在目光洗礼中默默用手指抠了抠席子。

抠过之后,主公终于开口了。

“我原本想过两日同你说,有桩事要派你去做。”

“哈?主公有何吩咐?”

“下邳国相笮融……”

她眼睛一亮,“那个信佛的?”

主公愣了,“你怎么知道的?”

咳,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下邳国相,忠诚的佛教徒笮融,前不久听说曹操来攻徐州,于是带着部曲、守军、下邳的百姓,抛弃了他修得华美的浮屠寺,一起浩浩荡荡南下奔着广陵郡去了。

他不仅带走了下邳的人,还带走了这几年扣下来没送到郯城的粮草税赋,这就很不是东西。虽然这人跟陶谦都是丹杨出身,算是陶使君正经的老乡,但现在徐州困苦,陶谦听说笮融携款潜逃,肯定也是不开心的。

……这么说起来她都有点同情陶谦老爷爷了,总是很信任同乡,总是在被同乡欺骗。

因此刘备揽下了这个任务,表示他可以派人去寻笮融“谈一谈”,将他“请”回来,至少要将下邳三年的税赋带回来……这个人选,就是陆悬鱼了。

她听完之后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主公你认真的吗?”

主公有点迷惑,“怎么了?”

不怎么的,她只是觉得,派她这么一个不擅长用语言“谈一谈”,而擅长物理方式“谈一谈”的属下去寻笮融,这对徐州的财政状况可能不是什么坏事。

……但对笮融本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是个十分坦率的人,现在又喝了点酒,对着一个有点喝高的主公就更坦率了。

“那行,”她说,“我收拾收拾就启程,不过,主公,你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刘备正低头喝酒,听了这话没忍住,酒液就从鼻子里喷出来了。

……场面有点尴尬。

“这是什么话,”他以袖掩鼻,闷声闷气地说道,“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但凡能带活的回来,你肯定带活的回来啊。”

“那行,”她欣喜地点点头,“那我尽量。”

军营搬到小沛之后,她还不能立刻出发。

这两日琐事真的不少,对她来说,首先是那些流民要安置在小沛附近,当然反正这里之前也被曹兵犁过地,现在荒凉得很,正好可以给流民当重新安家之所,姐姐妹妹们也要留在这里,在城中寻个居处,现在她有钱了,小沛人也少,房子随便买了!

其次是少数留在平原和博泉的士兵家眷,也要趁着这时候青州和徐州关系尚可,赶紧搬过来。

最后则是博泉的房子要处理……这两件事她一并派李二去办了,许诺他事成之后再给他发个金饼。

李二这一次倒是很开心,理由挺简单:他不用自己赶路,跟着子龙将军离开就行。

前两日那个信使前来送信,便说到赵云兄长病重,要他回去一趟的。

到底真病重还是公孙瓒觉得他需要“病重”一下,这个谁也不知道……毕竟赵云是借调过来的,早晚还是得还回去。

因此在主公和大家的依依不舍之下,子龙将军还是含泪准备踏上归程。

……早晚应该还是会回来,她想,毕竟再文盲的人也知道赵云最后还是跟了刘备的。

这些琐事并未影响到她,她依旧是按部就班地安排百姓住所,分配粮食,招募流民入伍,留一批老兵在营中,顺带拜托二爷帮忙照看一下新兵,自己则带上二百兵士准备出发。

自小沛至广陵这一路大概要四五百里,赶路也要十天左右才到,因此出门时她也得带上辎重和骡马。灯下案牍劳形,一卷竹简接一卷竹简地在那里清点出发携带物资时,田豫忽然登门了。

“啊,国让,”她很欣喜地招招手,“你替我看一看好不好?”

田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你独自领兵出门,是该小心些。”

这人虽然刮她钱时很可恶,但是替她干活时就显得很可爱了。

灯火扫在睫毛上,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将最近加班过度留下的黑眼圈盖住,于是那幅专注地查看账册的模样就显得格外年轻又端正。

她端了茶水过来,倒了一杯给他,他也没理,全神贯注地替她将物资清点明白,又添上几样赶路时很可能需要的杂物,要她去仓库里领。

“南下时暑气更甚,”他说,“须得令医士多备些草药,防治时疫,一旦不慎,你又只带了一二百人,须臾便不成军了。”

“没问题,都听你的,”她立刻记下来,随口夸了一句,“国让果然很可靠。”

田豫没吭声。

她抬起头,发现他在定定地盯着她。

“……怎么了?”她小心地问道,“又要钱?”

“这次不要钱,”田豫说,“要酒。”

田豫是来辞行的。

他已经同刘备说清楚自己要走,并且郑重地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