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第2/3页)

吕范一天都没吃饭。

但士兵给他灌了几口清水,他没忍住也就喝下去了。

于是陆悬鱼有点放心,估计再灌两碗清水,等水饱状态一结束,估计他也就吃了。

住在这座营寨里,不吃真的是可惜了。

她都想不到这群南方人带了多少吃的过来,各种腊肠鱼干就不提了,那个火腿真的是又肥又美,看了就想啃两口。

这些干货不能让士兵们胡吃海喝,但这座营寨驻扎在湖边,自然有现成的东西吃,比如说这些江东人很是勤俭节约,带了不少渔网过来,洒在湖边,一捞就是一兜子的鱼。

……谁让这几天水里的“饵”太多了呢。

陆悬鱼是个细心的人,她巡视过营寨之后,命令士兵将剩余几艘缴获的船也都凿沉,堵在水寨入口处当暗礁,彻底杜绝掉孙策的水军给楼船点火冲过来烧了她的营寨的可能。

……没错,这座营寨很好,现在是她的了。

尤其是张辽回来复命,告诉她合肥城被他拆了之后,这座巢湖营算是方圆百十里内最坚固的防御工事了。

各种命令都颁布下去之后,她终于可以放手让士兵们去忙碌,她自己回到帐篷里休息一下,顺便思考下一步的动向。

【孙策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了,】她说,【他既丢了合肥,又丢了巢湖。】

黑刃很少会夸她,现在也依旧不吭声。

【但他的主力没有伤到,】她思考了一会儿,【我不是说那些杂兵,焦直也好,吕范也好,他们领的兵都不是他的主力。】

孙策的主力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那两千余精兵,受过孙氏恩义,因而作战风格相当的悍不畏死,再考虑到孙策自己绝对也不是怂货,平时能够身先士卒,因此这两千精兵的战斗力还可以再高估一点。

【巢湖这么大,其间又多水贼,孙策可以去寻那些水贼,借一个现成的水寨安置他的船队,或许他已经这么做了,所以他的粮草虽然受损,但粮道没问题。】

【但他仍然需要一场决战。】黑刃终于开口了。

【没错,他留在这里,进退两难,他需要速战速决,尽快地击败我。】

【但你不需要,】黑刃的思绪一直很清晰也很冰冷,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黑刃的思绪中带了一丝微妙的情绪,【如果你愿意等一等,拖一拖,你是有可能兵不血刃地逼走孙策的。】

黑刃的声调变得温和起来,【你不是很尊重每一个生命吗?如果你闭门不战,你的士兵们将不会再有无谓的牺牲。】

……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我可以等,我只有三千人,吃得不多。】她说,【但二将军不能等。】

黑刃没再多说什么,正在此时,有信使来了。

言简意赅的一封战书:请你明天出个门,咱们真刀真枪干一场。

她拿着这封看来看去,直到刚洗完头连擦都没擦的张辽跑了进来。

“孙策送信了?”他大声问道,“他怎么说!”

“嗯,约咱们明日决战,”她停了停,“你又不是太史慈,心急什么啊。”

在巢湖旁决战需要提前做一点功课,这里有大片的湿地,不利于骑兵冲锋,孙策早就想好了这一点。

但当他迎着朝阳,排兵布阵,准备开始进攻陆廉的阵地时,他仍然出神了一会儿。

巢湖很美。

湖水一波接一波地拂过礁石与湖滩,但仔细看时,仍能看清刚刚走过的足印,那未必是行人的,也可能是熊和鹿,又或者是轻盈的苍鹭留下的,那些苍鹭很快就藏进比人更高的芦苇中,又可能在什么时候忽然从柔软而厚实的这一片水边树林中飞出。

但这片湿地里绝不仅只有这些动物与草木,即使天气这么热,长草间还有许多花在开放,鲜妍明媚。

孙策并不是一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当他一心忙于战争时,从来没有闲暇看一看脚下的土地,这一切早晚都是他的,他何须去看?

但现在当他将目光落在那一片广袤的湿地与湖面上时,他的心中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一场战争有太多的不如意,这片土地究竟能不能为他所有,还是一个未知之事。

因而它变得更加可爱了。

金钲齐鸣,战鼓雄浑。

他的前军确实不是自己的本部兵马,但他们也是吴郡的好儿郎。那些士兵在与陆廉兵马慢慢接近时,试探性地开始射箭,但立刻就受到了教训!

陆廉的军阵中排出了三排弩手,弩矢齐射一轮之后,第一排弩手立刻撤到后排,换作第二排弩手上前,而后是第三排!当第三排弩矢射出之后,第一排已经又一次将弦绞紧!

一轮接一轮的弩矢齐射,竟能射穿那些藤牌兵!前军立刻便开始了一阵骚动!

“陆廉看中了咱们缺少骑兵,”硃治立刻说道,“不如我领一百骑上前——”

除却诸将亲随所骑之马外,东吴只有这一百骑兵!

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孙策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那一百骑自中军冲出时,陆廉这边旗令立刻就变了个模样!

“弩兵后撤!”

“弩兵后撤!”

“矛手上前!”

“矛手上前!”

“长牌兵!”

“长牌兵!”

“骑兵护住两翼!”

骑兵!骑兵!硃治见到两翼迎上的骑兵时,心中大喜!

他江东虽缺少战马,因而这一百骑兵已是十分珍惜,但若是能以一当十,将陆廉的骑兵拖住,那么便是战死于此,他也无所怨怼!

然而在硃治的骑兵撞上陆廉左翼的骑兵时,孙策忽然转过了身。

大地在轻轻颤动,水鸟受了惊,阵阵飞起!

“张辽的骑兵!”

“是并州人!”

“将军!”

“准备迎敌!”孙策厉声说道,“传我命令,本部兵马准备迎敌!”

“弓手在前!矛手在后!”

“弓手在前!矛手在后!”

“……骑兵将至,快令弓手撤回去!”

“长牌手!长牌手!”

并州人擅骑射不假,但他的兵马曾经跟随父亲与并州人交过手,并不落下风!那些并州人长年累月与羌胡打交道,自然学会了骑射骚扰那一套,这有什么稀奇!

但这支骑兵与孙策以为的羌胡骑兵很不一样,它如同一把尖刀,那样猛烈,那样迅捷,那样决绝而勇猛,仿佛他们踩在马蹄之下的不仅是敌军,还有死亡!

马蹄声如沉雷,令大地也为之战栗!当冲在第一排的骑士被长矛与铁牌撞下马时,第二排第三排的骑士已经顺着他撞开的口子,风一般冲了进去!

他们的战术简单极了!也干脆极了!一把尖刀顷刻之间就到了孙策的面前,那个铠甲上染尽鲜血的并州人也到了孙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