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2页)

他抬起头看她,疑惑在眼底一闪而逝。

时眉蜷曲食指,指尖用力一扯,将他拉近自己眼前,转瞬,彼此鼻尖对鼻尖的距离不到一指。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的问话很无厘头。

她明白。

但她就是想知道,

现在就想。

而对于她的反常,岑浪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或讥讽,正相反他的情绪稳定,安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回答:

“理性、顽强、心硬,笑得有多温柔,眼神就有多冷。”

中肯又客观地评价,

不加掩饰,一针见血。

时眉不得不承认,

他没有用错任何一个词,

可就是,刺耳。

时眉努力藏好那些多余又矫情地情感,轻轻笑起来,追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时候开始,

你看穿了我的本质,

发现我是如此恶劣的人。

“第一晚。”岑浪单刀直入,坦率且诚恳地接下她的问话,

“第一晚,见到你的时候。”

“所以在那时起,你就讨厌我。”

她为他们的初遇,

做下评判的定义。

“不是。”岑浪倏地锁紧眉头,凝视她的眼神说不清是哪种情绪,但很坚定,坚定地否认说:

“不是讨厌。”

“那是什么?”她笑问。

——是惊艳。

是如果可能的话,

还想再见她一次的那种惊艳。

但他还记得自己喝了酒,他并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因为醉酒,才说出这样的胡话。

所以时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误以为他的沉默代表根本回答不上来的默认,她挑唇自嘲地笑了声。

算了,再问下去挺没劲的。

“叫了我一晚上宝宝,怎么不叫了?”她突然另起话头。

岑浪虽然醉,但还没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听得出她软笑轻语里有多少捉弄的成分,他选择避开这个问题,继续收拾好药箱,站起身想走。

“有没有叫过别人宝宝?”

时眉却不打算放过他,跟着站起来,径直堵住他的去路。

“没有。”这次,他答得痛快。

时眉迈近他眼前,仰头盯着他逼问:“那么,是谁教你的?”岑浪沉默了下。

半晌,才飘开眼神,慢吞吞地告诉她:“……网上。”

???

网上?

意思是说,第一次喊她宝宝那晚,仅仅是为了吓住自己所以他提前上网查的?

时眉立马脑补了一下,没喝酒的他一定是冷着一张高傲的脸,却为了赢她,做出这种颠覆人设的事情。

她忍不住哧哧地笑起来。

岑浪抿紧唇,耳骨边缘隐隐见了红,他绕开时眉想要离开。

时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怎么办,岑浪。”她忽然开口。

岑浪侧头凝向她,听见她说:“你喝完酒这么乖,我会忍不住。”

他耐着性子问:“忍不住什么?”

时眉步步逼近他,笑容微妙。

岑浪看着她,为了拉开彼此过分贴近的距离而被迫后退两步。

时眉却没有停下,反而紧紧攥住他的指骨,尾指状似无意般蹭挠了下他的指根,下一刻她猝不及防地伸手,直接将他用力推倒在沙发上。

说:“忍不住想毁掉你。”

“哗啦——”

医药箱应声跌落,瓶罐摔洒满地。

在他起身之前,时眉快一步伸手将他按回沙发,另一手撑在他头侧,整个人半趴在他身上,纤靓皙白的长腿跟他的双腿交错。

一如涂药之前,他对她做的动作。

不过是体位对调的区别。

可时眉,却比刚才的他胆大得多,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慢慢滑下,红唇轻动:

“既然你讨厌我…”

她停顿在这里,指尖划过他精瘦有力的腰身,月牙眼眯弯笑意,说:“那么讨厌跟更讨厌,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尾音滑入他耳廓,顺沿神经,滴淌在他炽灼发烫的心尖上。

“时眉。”

岑浪嘶声唤她的名字。

时眉停住凑近他的动作,鼻尖擦碰过他的唇,静默盯视他的眼神湿泛晶亮,像满载今夜这场春宵里最旖旎的光影,交织荒唐。

再往深处探究,是隐含期待地试探。

岑浪低叹一声,极浅淡的一声。

他抬起手,掌心缓慢盖住时眉的眼睛,额角青筋暴起,眸里聚着不透光的浓墨漩涡,声线虚哑得失真:

“别欺负我了。”

别用这种有所期待的眼神,试探我。

你不会明白,

从来都是我忍得更多。

不止今晚。

……

清晨,早饭过后。

佣人们来收拾昨晚餐厅的残局,年轻助理送阿文和羽羽两个孩子去上学。

时眉今天跟律所请了假,打算待会儿去趟警局,下午等两个孩子放学送他们回去,顺便回孤儿院看看。

这时,她看到刚刚晨跑回来的岑浪从楼上冲完澡下来,头发半干不湿的,一身清爽利落的黑色宽松运动装。

熙光自斜拉窗泅渡在他身上,剪影倾投木地板,浸透冷酷与孤傲。

哪里还有半点昨晚乖顺的模样。

他单手抄兜,拿着手机简单打了两个字,又扔回裤兜,抬眼时,目光随意投向时眉,音质冷淡地问:

“什么时候见夏婕?”

时眉收回视线,照着穿衣镜涂抹口红,模棱两可地回了句:“看运气。”

岑浪低头回消息,挑挑眉,笑哼一声:“那祝你好运。”

“怎么,着急赶我走了?”

时眉用指腹将口红涂抹均匀,对着镜子抿了抿唇,转头看向他,笑得不怀好意,

“岑律昨晚欺负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冷漠的。”

岑浪指尖微滞,拧眉撩起眼皮,反问:“我昨晚欺负你了?”

时眉走去他面前,弯起嘴角,“想知道啊?”

“可以,叫声好听的。”

“爸。”

爸、爸?!

那倒也不至于直接叫爸爸…

等等。

时眉忽然觉得他眼神凝落的视点不是自己,而是直直越过她,望向后方——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

气场强势得更甚过岑浪,

神色肃冷深锐。

所以这位是,

岑浪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