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去路上, 闻京还在念叨方安虞为什么不搞张签名。

“你想,陈若现在职业五段,以后说不定就是为国争光的大国手。签名就很有收藏价值了!梁径爷爷的毛笔字, 现在买都买不到, 一字千金嘛不是。”

闻京骑在方安虞身侧,恨铁不成钢:“那会陈若都看见你了, 还叫你名字。你俩多少年没见了?他还能把你——我们中唯一一个——三、个、字的名字叫出来, 说明什么?说明人家记得你啊!”

“............”

方安虞脸都绿了,深吸口气:“我谢谢他。”

闻京跟个喇叭似的,方安虞好几次想蹬远点,都被闻京追上。闻京那辆竞赛用车,去路骑得坎坎坷坷,回来的路倒骑出门道了, 轻松一脚就能逮住方安虞。

时舒梁径和原曦在后面说申请出国的事。

前期准备还是很多的。原曦觉得他俩语言都不是问题, 关键是专业选择。梁径打算在医学领域看看。时舒脑袋空白, 听着梁径和原曦讨论,自己默默想了一会, 忽然很认真地问他俩, 游戏有专业吗?一边自问自答, 有吧?不然那么多经典游戏怎么来的?

梁径欲言又止,见他表情实在认真,顿了顿才说:“时舒, 游戏相关的专业肯定有。但你要知道,这个专业肯定不是每天打游戏。”

原曦笑:“我不清楚, 你回去和梁径查查。”

时舒有点兴奋, 这个想法一飘出来, 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切实际幻想上了大学继续“学游戏”的美好画面。

五个人下了山原路骑回去。

相比四屏山上时阴时晴, 山下晴了好一阵。

日光直晒,地面树梢早就不见雨水的痕迹。但也许是落过雨,日头并不烈,双臂间吹过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

旷野里风更大。

视野两旁和尽头都是大片大片的绿,海浪一样,清澈明净。

“......可是你呢!你拔腿就跑!害得我上去都没要到签名,人家不搭理我,看都没看——”

“谁不搭理你?”

闻京的话传到后头,时舒起劲了,赶紧蹬两脚追上去,喜滋滋追着闻京问:“谁不搭理你?”

梁径:“......”

闻京瞅着他神情喜悦完全不像在替自己气愤,无语:“陈若。”

时舒又去看前面一声不吭的方安虞:“你们看见陈若了?”

闻京朝后瞥了眼,停顿几秒,语气吊儿郎当:“对啊。就你俩没看见。不过也可以理解,忙着牵小手嘛。”

梁径:“......”

闻京原本以为时舒会不好意思,哪想时舒一秒变脸,恐吓:“你给我等着!回去就扎你轮胎!”

大声撂下这句,他唰唰两下蹬到前面去和方安虞说话。

闻京:“......”

他还真有点被唬到了。毕竟车刚到手。挺宝贝的。

闻京闭嘴,骑得慢了下来,等和梁径并肩,他小心翼翼:“时舒说要扎我轮胎。”

梁径瞥他,语气如常:“哦。”

闻京试探:“你管管啊。”

梁径一副很意外的表情:“明明是你先惹他的,为什么要我管他。”

原曦听着笑出声。

自从两边都明朗,梁径对时舒的态度在三人组面前再也不迂回了。至少闻京此刻算是见识了——所有和时舒有关的问题,梁径偏心偏得甚至都懒得应付他。如此直接的态度,不禁又让闻京玻璃心,开始惆怅过往的一些“兄弟时刻”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原曦看在眼里,笑在脸上。

她笑得实在明显,闻京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别多想。等你谈恋爱就知道了。”原曦安慰。

然而,这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闻京赌誓一般的语气:“我肯定不会见色忘友!这辈子都不会。老子就是兄弟第一!”

原曦笑眯眯:“嗯嗯。”

很多年后,某个午夜梦回,闻京忽然想起自己在原曦面前的这番信誓旦旦,他恨得脑门磕墙,磕得隔壁梁径敲门,问他半夜发什么疯,时舒都被你吵醒了。

闻京心灰意冷,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有老婆了不起啊。

梁径懂他,走近瞅了瞅他红通通的脑门,半晌很欠揍地笑,就是很了不起啊。

——那个时候,是闻京追原曦的第十年。

夏天总是带来时间漫长、无边无际的错觉。即使已近傍晚。可晚霞好像被一场雨洗刷掉了,天边净蓝净蓝的。

再次路过小沽河,河道里湍急的水流平缓许多。

五个人把车停在桥下休息。

带来的饮料和零食去的路上吃掉不少,梁径和闻京过桥去河对岸售卖渔具的商铺里买水。

时舒和方安虞盘腿坐草坪上,瞧着不远处收拾帐篷准备打道回府的一家三口。

原曦拆了包草莓干,往他俩手里分了点。

时舒一边低头数手心里的草莓干,一边对方安虞说:“对了,还没问你,你见到陈若真的跑了?”

原曦转头看方安虞。

方安虞点头:“哎......也不能说‘跑’,就是走了呗。我觉得挺尴尬的,就走了。”

“嗯嗯。不想理就别理。没必要。”时舒跟着点头。

方安虞没说话,等把嘴里酸酸甜甜的草莓干吃完,他对时舒和原曦说:“你们说他这么久都还记得我,是不是想报复我啊。”

时舒和原曦对视一眼。

时舒皱眉,没立即说话。

原曦想起来了:“不会吧......明明是他先出言不逊的。我们都可以给你作证。”

当年方安虞定段失败,最后一场对阵的就是陈若。陈若一路连胜,下了棋桌对失魂落魄的方安虞说,还来得及,趁早去上学,围棋不适合你。见方安虞低着头不吭声,他以为他的话人家听进去了,继续叭叭叭。陈若年纪不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不冷不热,直抵人心窝子戳。他对方安虞说,我早提醒过你,你太容易被影响了。我们下过那么多次,你赢过几次?唯一一次还是你贿赂我,说你妈、你姥爷要来看,让我让着你点。你看......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有毅力,换别人——他话没说完,就被方安虞一头顶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后两人就扭打起来。陈若被方安虞咬破下巴,血淋淋的。方安虞白嫩嫩的脸颊被他一把推到桌角,后来那里就陷下一小块,笑起来像个弯弯的月亮梨涡。不笑的时候就不怎么看得出来。

“他敢?!”

时舒反应过来,立刻怒了:“他要是敢找你,我揍扁他!怕他?!”

“——揍扁谁?”

蓦地,梁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京嘿嘿笑,重复梁径的话:“揍扁谁?——陈若吧?得了。当年你跑进去打陈若,回去被梁径指着鼻子训。忘了?哭得跟什么一样。还辩解,说早晚要把人打扁。梁径回头一指你,你就哑巴了,小媳妇似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