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施粥(第2/3页)

那人听了,还真是无语可说,一口把粥喝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露奇光,说着:“你这少年郎,姓名是何,年纪多少?中举还是中了秀才?”

“这是何家,我叔父何翔是举人,进士不中,回乡也就是了,学生姓李,单名一个睿字,过年就十六了,今年秋试侥幸中了一榜十名,想来还是学术不纯,上省考试,岂不是会贻笑大方,因此今年就不去考举了。”方信一勺勺,一桶又一桶地挖空,十桶下来,累得细汗密密:“自中了秀才后,学生就经常自危自惧,如是学术不纯,德行不足,那岂不是上无以报皇恩,中无以报父母亲族,下无以报黎民之养,反正学生三年再考,也不过十八,当可用心提炼先贤之道,纯化学术,再来取这功名不迟。”

这时,粥已施完,太阳也出来了,方信松了一口气,站在了凉棚外,向四周眺望,但见家家有烟,又有新吃完的佃户已经到了田中,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走过来,却是四个壮汉,显是又恢复了人声,一天又开始了。

“好一个李睿,好一个仁礼,好一个自危自惧之心!”这人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似要把他记住,然后就说:“有此心,自有你的前途。”说完,就翻身上马,然后就带着一行人继续前行。

见他们离开,方信露出了得意的笑。

不过,这话也的确是他的本意。

新年而近,这年总是要回的,因此回去,穿廊过院,这时,新年快进,家丁家仆都在忙碌,前院中厅,打扫的打扫,换新的换新,早是喧闹异常。

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马儿,到了马厩,却见这匹马越发长得雄壮,发毛乌黑亮泽,显是受到了良好的照顾,方信心下暗喜,上前抚摩马头,这马却不耐烦地打个喷嚏,继续吃着它的马料来。

再到了正厅,何家富足,家具都极其精美,多为楠木所制,而且书香门弟,来往自然无白丁,因此两边壁上,都挂着许多字画,虽不是名人手笔,但是能拿出来的,也自是有些水平。

他现在在何家,几是半个主人,见他,家仆都纷纷问好,方信穿过正厅瓷瓶之间,又自木制楼梯而到达楼上,已是到了书房前,却是知道何翔就在里面,因此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进去,只觉香味细细,显是新年快到,点香驱邪,使满个书室香烟缭绕。

“来来来,你的字越发好了,就这字,已经比我好了,送去庆礼也足够了。”何翔正在细细地打量着他以前的练习贴,说着:“来吧,新年贺礼春联,这字贴还是少不了,往年都是我来写,今年可要你来写了,知县、县丞,同县举人,老官家,一一说来,还真有二十几份人家。

虽然方信不是名家,还没有名气支持着,但是已是秀才,自然也进了这个阶级,读书人写字书法,历代已成气候,方信自知,自己书法,认真写就,拿到府外,已经可以直接可以卖个价钱了。

当然,他自然不会随意写,凡有临摹练笔之作,多半焚掉就是了,只留精品,但是既然是何翔这样说,方信也就一笑。

此时,文人学士把题春联视为雅事,已成为一种士族习俗,如是写得好的春联,已被当作交际的礼品来看待了。

方信站过来,取过上好的卷轴,展开到桌上,凝神片刻,自己取来砚来细细磨着。

何家书房,虽不是大家大户,这一砚一笔也自是精品,其砚石细,宛然碧玉,磨之极其温润,磨完,又取一笔,纯狼毫制,饱蘸浓墨,就此写下“村幽鸟任歌,春逐鸟声来”两联,随之又批着:“地暖花长发”。

卷轴纸张自是极好,这行字,写得是森法之中带着神意,牵丝连带中又显婉然,不由得旁边的何翔连连道了几声“好”字。

方信也觉得心手相合,书法已是入味,如不是其神其韵其趣还没有大成,就几可称书法大师了,但是就算如此,如是回去,书法也有三阶,就此一项,也不枉了自己在这方世界的这番岁月。

他微微一笑,继续写就。

“东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横批:“笛弄梅花曲”。

“莺歌绿柳楼前,第丰物阜民欢!”横批:“春到碧桃树上”。

“春草满庭吐秀,百花遍地飘香!”横批:“冬去山明水秀”。

这等等,方信都从资料库中记忆,不假思考地写就,却是这世上没有见过的精句,几让何翔目瞪口呆,良久才说:“贤侄这文才,这书法,当真了得。”

拿来仔细品品,几不想释手,叹地说:“这等书贴,送上真是舍不得,今年这些人都是有福了,看不多回一些礼给你。”

方信笑笑,写完后,就向何翔提出,自己要回去探母过年了。

和何翔一说,何翔就难掩失望之色,又不好多说,毕竟回家看母过年本是理所当然,谁也阻挡不得,他膝下无子,这些日子来,几把他当成儿子,但是现在这一提,才又觉得这不过是自己妄想,当下就说着:“也罢,这是孝心,我也不能阻挡,今天中午我就开宴,宴后就回家罢。”

等方信告辞了出去,他抚摩着桌上卷轴,一张张盛开看着,看着看着,就不禁黯然,房间中空空的,静寥无声,书香还在,人已不见。

当下凝视着周围,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夫人陈氏却已经知道了,当下进来,见他这神色,不禁说着:“是妾无能,未能为夫君生个儿子。”

说完,喉咙就呜咽,哽得话也说不出。

这一来,何翔立刻说着:“吾妻何有此说,你我几十年,恩爱心知,这是我的命啊,再说,生得儿子又怎么样,如李睿这等儿子,哪是能生出来的?那是天授才可。”

“而且,我这会不是想这事,我在想,以前我和他父曾有过婚约,可惜的是当时没有文定,不然就立刻可成,这女婿,难道就不是我儿了?只是现在,不知他的意思怎么样,还等我来问问。”

夫人陈氏擦了擦眼泪,遂款款说着:“老爷说的是,不过,我看他的眼光,却对我家二个女儿还不是无意,以前老爷既然和他父有过口头约定,事情就好办了许多,而且其母派他前来,说不定就是此意,只是现在,有件难事。”

“你说的对,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说的难事是哪件?”何翔舒展了眉头说着。

“你做父亲的没有感觉,我做娘得很清楚,自李睿来了之后,这二个丫头,就经常借故去书房,时常相遇,眉来眼去,彼此有情,知道他喜欢琴艺,还如痴似狂不停地练习,如得一语说笑,便是眉开眼笑,如是不得应,就日日无情无绪,恹恹欲睡,李睿一心读书,倒使两个丫头苦了,这些我都看在眼中,老爷要许,到底许哪个?我看两个丫头都已经情种深重,闹出事来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