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推恩令(第2/3页)

秦浩中拿着折子快速而下,方信起步,凝神思考着,这次为什么拖到现在,当然是军事上未雨绸缪,但实际上,也是逼着士大夫表态。

如果在士大夫没有和贵族划清界限时,就出此诏,实是愚不可及,那是方信一人承担,现在这种情况,反而是士大夫跳出来,皇帝反而转暗了。

贵族阶级在经济上很强大,但是一直被限制着不能直接控制军队和行政。

因此只要皇帝和士大夫真正联手,彼此并无退路,那贵族还是不能反抗大势的,若有,也是螳臂当车了。

但是方信的意思,却不是单纯地削弱贵族阶级。

事实上,他考虑的是能量迁移。

六百家的产业,变成六千家产业,别的不说,就单是收税,朝廷就能获利多少?稍过几年,起码也有上亿银圆吧,这还罢了,这产业分割,制造了六千家中型产业公司,就终于和普通小作坊小工厂连接了,能量就发生迁移了,这迁移才是真正的社会晋升之道,不知可多容纳多少普通工人来工作?

以及无形中,使多少产业、技术、人员、资金,开始流向社会中下层。

不单是贵族子弟,社会上,凡是有产业的人,都要享受这待遇才行,这多了,爵位也就不值钱了,何必拼命想办法削之呢?

不过这时机,还要把握好,必须等六百家变成六千家,分割成功,再也无法扭转时,再出平民按产授爵令才可。

议事殿中,空旷寂静,只有方信一人度步思考。

望向玻璃,又下的秋雨,打在了玻璃上,水珠流下,真是高处不胜寒……方信略有一丝失神,怔了一会,才哑然失笑。

圣旨草拟在内阁(方信自己当然也可亲笔手喻),这圣旨怎么样写,其实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皇帝准了,因此稍过片刻,就听见了脚步声。

“皇上,臣等奉上。”不但是秦中,内阁诸大臣,都来了。

圣旨贡上,方信拿来,仔细读过,点了点头,就在最后写上二个字:钦此!

这表示皇帝同意了,又令地说:“取玉玺来!”

这事重大,必须用传国玉玺,有专门的掌印太监上前,请出玉玺,方信取来,上了印,端端正正地盖了上去。

继元二年九月六日,方信下达推恩令,颁布天下。

次日,方信又召见内阁。

宫中设一处丘陵,花树成林,溪水纵横,石板小路相通,布局错落有致。

亭子向南,碧幽深暗,菊花、海棠、苿莉,数百株粉苞初放,鲜丽不可方物,映在溪流边,光色相接,暗香浮动。

几个内阁大臣,步行而来,留连观景,花香伴着微风阵阵送来,清幽爽心,秋来,仅仅还有的小虫低唱,更显静寂。

这此处,似乎不是九重宫殿,而是世外桃源。

秦浩中、吴建容、沈鑫东、姜宝馨、窦容五人都被这安宁出尘的世景洗得纤尘皆无,片刻,吴建容才说着:“极美,可惜太清静了,非人主所宜。”

他是儒学大家,当然知道出世和入世的区别,若是清贵王爷或者士大夫,有此景极是,可是皇帝有这心,却不好了。

轻者懈怠国政,重者求仙求丹,历朝历代,多少英明神武之君,都企图求仙求丹,结果反而折了功业。

“吴公,君逸臣劳嘛,皇上深明此理。”沈鑫东却笑地说着,这三年来,方信少有直接干涉内阁的事,政事井井有条,他非常满意。

吴建容“哼”的一声,也不说话,继续上前。

到了里面,见了皇帝,行了礼,赐了座,上了茶,方信就问着:“闻上月风雨大,三潞府发洪水,是不?”

“是,已经上了折子,淹了六个县。”这事是窦容管着,闻言,放下茶杯说着。

“当时洪水猛激,乌云雷鸣电闪,暴雨倾盆如注,七坝情况越来越危急,如是大溃,将淹没下游数省几十个郡县,治河大臣李沙德下令在上游决口,以缓压力,淹了六个县,事后上折请罪。”

“内阁的意见呢?”虽然折子上有,但是方信还是问着。

“治河大臣李沙德有罪二,一就是治河不利,他受命治河,长七年,动用三省民工三万人,银圆五千万,还是出了这开坝泄洪之事,单是这条,就是有罪。”

“第二条,上游决口泄洪,虽是大局,但是致使一百二十万亩农田受淹,村庄被冲,房屋倒塌不计其数,这也是他的罪——还请皇上裁决!”

方信没有先说话,凝视着亭子下面开放的菊花,眸子幽幽放光。

片刻之后,方信才说着:“他的确有罪!但是朕却可别有想法。”

“治河难,朕知道,不但是太祖时、世宗、顺宗,都曾治理,但是还是数年一发洪水,李沙德治水七年,年年在河上,这些事情,朕多方面调查,都是真的,论得勤俭,朕都是爱惜的,修建河道多是疾苦,朕知道,而且也甚有成效,今年洪水巨大,数十年内罕见,只淹了六个县,所以第一条,朕不论罪——不但不论罪,还要嘉奖!”

“洪水巨大,数十年罕见,下游诸坝压力太大,他下令开坝泄洪,这也是决断之事,保得了下游几十个郡县,所以单是这条,朕也不加罪——你们知道朕要加罪在何处?”

说到这里,皇帝口气越发平和,却越发尖锐:“大河水涨,日日不休,他为治河大臣,岂不知事急难保,为什么却不提前疏散泄洪处百姓?他是钦命治河大臣,有王命旗牌,为何不对那处郡县下令?这是他应有之题!”

“大洪泄下,六县淹没,二万人淹死,房屋农田毁之不计其数,他为什么不通知郡县早作准备,哪怕凑集基本的房屋粮粥都可,为什么直到事后才重重报上?还导致乱民骚乱,几酿成大祸!”

“治国要用道,治人要用仁,这人读了几十年圣贤书,懂得这个道理吗?!”说到最后一句,方信声色兼厉!

在场的人都坐不住,一起跪下,说着:“臣等无能,还请皇上休怒!”

方信发泄过了,却平和起来,摆了摆手,让内阁大臣起来,缓缓移着步子,在亭子下面一片菊花丛中倘徉。

虽是秋来,但是多种菊花郁郁蕴蕴,映着日光,精神抖擞。

“朕读圣贤书,治国要用道,治人要用仁,却是朕的心悟。李沙德前面二条,都没有失道,但是他失了仁。洪水滔天,不得不泄。朕也知道良药还有三分毒,但是朕读圣贤书,读列祖列宗的圣诲,这个仁是万万不可放的。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德失多了,就失了道。立意是善,却作了恶事。这种事古今不要太多。朕这次叫先生们来,就是要论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