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琴瑟.像是

徐平秋只是匆匆看了沈春娴一眼, 防止往后认不出人,就不再理会她了,只和徐晏温说话, “你正是用功之时,万万不要因为考到头了, 就开始懈怠,你今天到底是几时起的?”

徐晏温淡淡的说:“叔父连我房里的事, 也要管吗?”

徐平秋止住了话,叹了一口气,如今怎么懊悔也没有用,他也只能接受沈春娴, 又看见两人挨在一起坐着, 正在窃窃私语,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恐怕他这个侄子,长久以往就要被带废了。

罢了,这些又管他何事?徐平秋说:“亦年, 既然你今日没事,就和我引荐一番沈尚书吧。”

徐晏温不太乐意,今天下雨, 路途泥泞, 他是想和沈春娴一起消磨过一个上午的, 算算他的婚假也只有三天了。再说他更没有理由当徐平秋的桥梁 :“其实我今日有事。”

徐平秋:“你有什么事?且放放。”

徐晏温坐着不动, 根本差使不动他,过了一会, 他站起来拉过沈春娴, “叔父已经看过了人, 我们就先回去了,至于你说的这件事,起码也要等到过了新婚半月,现在就急着去找沈尚书,不是丢人现眼吗?”

他牵着沈春娴要走,两人来到屋檐下,徐晏温重新撑开伞,回头就看见沈春娴拎着自己的裙角,扯到左边又扯到右边,烦恼的注视着上面被泥点子溅到的地方。沈春娴今天穿了一件浅红色的儒裙,上面覆盖一层白色的薄纱布,她明明被叔父给忽略了,但好像感受不到一样。

沈春娴只是纠结了一会自己的裙子。

但徐晏温的目光僵住了,泥点子落到他的眼眸中,无限放大,他无法忍受,没怎么思考的蹲下来,“趴到我背上,自己撑伞。”

沈春娴就也真趴过去,搂着他的脖子,意识到徐晏温的叔父可能在看着,她有点后悔了,埋头在徐晏温的肩膀上。从小就没人背过她,只有去世的娘会这样对她好,娘到底有没有背过她,沈春娴已经不记得了。

徐平秋追到外面,气的要死,“亦年,男人应当顶天立地,不要太计较当年的小事!”

再看见那么几步路,他都要背着沈春娴,徐平秋更是无言以对,侄儿一直和妻子黏在一起,徐平秋是不屑的。女子就是女子,照顾好内宅就是了,不可一味纵容,总是和女子搅在一起,磨灭了自己的志向不说,还容易沾染了斤斤计较的恶性。

徐晏温已经背着沈春娴走出了好远,听着身后的喊叫,脸色猛地变了。沈春娴也不叫叔父了,问:“他是什么意思?”

徐晏温臭着脸,指尖按按沈春娴的小腿,才缓和了神色,说:“不用理他。”

他们俩关系果然够差的。沈春娴安分的趴在他背上,也懒得问了。走到干净的长廊上,徐晏温想放下沉春娴,沈春娴不下来,沉迷于不用自己走路的快乐里,歪着头看他,“走嘛。”

徐晏温心情微妙的带着她继续走,嗅着沈春娴身上的香甜气息,嘴角也勾了起来。

他现在真的贪恋沈春娴,徐晏温已经毫无反抗的意识到了。

无所谓,反正沈春娴又不会消失,他只是多了一个‘爱好’。

……

厅房里,徐平秋越想越生气,直接去找许氏。许氏节俭,住处不仅毫无摆设,门口还被她种了一些蔬菜,她佝偻身子行走,和整个宅院格格不入。

徐平秋进去的时候,许氏正在捧着一本讲风水的书,聚精会神的研究,因为眼神不好,她眯着看书的样子很费劲。徐平秋对她尚且保有礼仪上的尊重,“大嫂。”

不过许氏出身一般,徐平秋以为她只认识几个字,有点怀疑她能不能看懂。

许氏放下书,不冷不淡的说:“小叔怎么来了。”

徐平秋冷笑,将刚才的事情都说出来,末了又说:“大哥离开的早,如今也只有亦年这一个子嗣存活,他如今前途光明,大嫂更要督促他,不要因妇人之仁毁了他才是。”

许氏被磨练的早就心止如水,耐心的询问:“我还不知道,亦年是哪里惹恼了你,再则说,亦年就是我这不中用的妇人拉扯大的,大丈夫到不一定能教导好他呢,谈何毁了他。”

徐平秋噎了一下,隐约从话里感到了讥讽,又找不出证据来,“他这个妻子,也未免太娇气了,今早两人迟迟不起来,害的我足足等了半上午!”

许氏虽然也有疑惑,但此时依然是站在沈春娴这边的,“他们毕竟是新婚,谁没有如胶似漆的时候呢, 过段时间就好了,是小叔对他们太过无情了。”

她说完,就从身旁的箩筐里掏出来针线,开始纳鞋底,看见这场面。徐平秋顿时感到头疼,仿佛回到了大哥刚刚离世时,众人来争抢田地和屋子,许氏就搬到牛棚里,一边纳鞋底卖,一边盯着徐晏温念书的样子。

此时,才唤醒了徐平秋心底的一丝敬畏,下一刻又消散了,他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来的,也只有功名利禄才是他追逐的东西。徐平秋便说:“当初要不是大嫂你太急,直接将她娶进来了,亦年的婚事还能好好谋划谋划呢!更好的姑娘也不是没有。”

许氏不往心里去:“这事小叔不是也极其赞成的吗?娶春娴的聘礼还是你出的。”

徐平秋在院子里打转,严厉的说:“这是一样的吗!那时候亦年只是个举人,现在他可是状元。”

许氏冷不丁的说:“世上的事哪有未卜先知的,春娴是六月初一生的,合了八卦上个月成婚正好,宜子孙,是难得的好日子。”

徐平秋不屑一顾,正要反驳,听见六月初一,脚步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变得有些哀伤。想要重整旗鼓,嘴角却止不住的往下掉,丧失了之前的气势。

许氏放下手里的活,像是求徐平秋一样,语气温婉:“小叔,亦年和春娴年纪都还小,春娴嫁进来才十七,还请你多多包容她,若是春娴知道了你今天的话,免不得要伤心的。”

她伤心?徐平秋怎么会在乎。可听了这些话,徐平秋难掩悲伤,磕磕巴巴的说:“她真是十七?她是什么时候生的?”

许氏好笑的说:“小叔知道的那么清楚做什么?你是个做长辈的人,打听这个太过轻薄了吧?要不你去问问亦年,兴许他愿意告诉你。”

徐平秋原本只是缅怀,现在又觉得真有可能,转身用衣袖抹了抹眼泪,愣愣的看着院子里掉落的树叶打转,忍了一会后,哭的难以自制,“祖奶奶就是十七年前走的啊。”

路过门口的下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二爷抹眼泪。

徐平秋哽咽:“莫不是祖奶奶转世了,又嫁进来成了咱们家的人。”

许氏:“我刚看见春娴的生辰也吓了一跳,不过也许是巧合,这些鬼神之说,还是不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