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偶与药郎(16)

握住自己手的力道忽然变大了。

“本来……它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的。”卖药郎喃喃, “但是你说,消失?”

“我就是随便问问,因为我是妖怪嘛……”星野悠低头嘀咕, “如果……消失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卖药郎冷静地看着星野悠,他本来没有把那只物怪的话放在心上的,即便是第二次听见这种话,“你在告诉我, 你会离开我吗?”

星野悠摇头,他说,“药郎大人,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卖药郎跟着重复了一句,“你知道的吧?只是不愿意告诉我。”

“……对不起药郎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何时离开, 星野悠这样说着又怔了好半晌才说,“药郎大人,我好自私。”

他好自私啊, 无法一直陪着对方, 还要私自让对方对他产生感情。

感情也是……他甚至没有付出全部的感情,也许只有那么一点点, 甚至也许并不是喜欢。

毕竟在床上说的话……可真是格外渣男发言啊。

卖药郎看着星野悠, 那双瞳孔似乎能看透一切。

这让星野悠有些狼狈地别过头去。

卖药郎伸出手固定了少年的脑袋,声音平平,“我不介意你自私, 但是不可以擅自离开……我是说, 无论什么事, 都要说出来。”

星野悠怔怔地看着卖药郎。

“你说你的生命和身体都将交付于我, 你是我的人偶, 那么也是不可以擅自离开我的,对吗,悠。”

星野悠垂下眼眸,看着地面,他低声说,“药郎大人。”

“不要说谎骗我。”他的手抚摸上星野悠的脸,重复了一次,“不要说谎骗我。”

“如果你想要擅自离开的话,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星野悠轻声说,“我知道的药郎大人。”

他这样可恶,也不会敢奢求原谅。

系统喃喃,【可是小悠,你并没有想让他们喜欢你……】

【如果不是我非要跟着他走,在那个时候求药郎帮忙,他也不会喜欢我,是我先开始的。】

系统有些憋屈,它见不得星野悠这样,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它想,如果它是很有用的系统就好了,那星野悠就不用这样为难了。

反正他的任务……本来就……

卖药郎看着星野悠的模样,眼底染上几分说不清的情绪,他困紧了星野悠又说,“我的意思不是要你就知道就好了,而是,不要离开。”

星野悠咬了咬唇,卖药郎说了不能说谎,他也不想说谎,他不知道怎么办,所以面对卖药郎的话他选择了沉默。

卖药郎眸色沉了两分,带着星野悠躺下,他说,“睡觉好了,明天要开始工作了。”

星野悠顺从地闭上眼,世界陷入了黑暗。

【小悠。】系统说,【你在想什么啊?你在难过吗?】

星野悠在黑暗中抓紧卖药郎的衣服,没有回答。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就属于药郎……他喜欢你,世界也倾向于你,所以你不要难过。】

【……嗯。】星野悠答应了一句。

系统小声说,【如果很快就能离开的话,你会走吗?】

星野悠摇了摇头,【暂时……不会的。】

“悠,你在想什么?”卖药郎忽然问,“是在和谁说话吗?”

星野悠心头一个咯噔,小声问,“什么?”

卖药郎的手指捏上星野悠的后颈,声音好听,“也许,刚刚我是听错了吧?”

系统哽住不敢说话,它觉得卖药郎是真的听见了,它也不敢在卖药郎面前和星野悠说话了,甚至它觉得在离开之前自己都要少说话。

后颈被捏着的地方让星野悠觉得寒毛竖立,他蹭过去,蹭了蹭卖药郎的脸,“药郎大人,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星野悠的小动作让卖药郎松了松手,他重新抚摸上星野悠的发,轻声说,“你在怕我生气吗?为什么?”

“是因为愧疚吗?”

星野悠又僵住了。

卖药郎并不在意,他把星野悠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前,低声说,“悠,不管是什么都好,我在这世间禹禹独行,就遇上了一个你,只遇上了一个你。”

星野悠看不见卖药郎的表情,他从卖药郎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来,越是听不出什么,他越是有些难过。

他努力让自己轻松一些,声音里带了一点笑意,“药郎大人这样,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是也只有我吗?”卖药郎说,“悠,难道不是也只有我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想到了在船上时少年呢喃着的斑,这让他很在意,他知道,少年有秘密。

星野悠愣了愣,好半晌他才说,“是,现在我只有药郎大人……”

黑暗中,卖药郎准确地找到了星野悠的唇,亲吻下来。

星野悠轻轻地眨了眨眼,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

不知道是喜欢这种事,还是因为愧疚顺从。

他握住卖药郎的手,缓声道,“药郎。”

卖药郎能看清星野悠的表情,他平静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游离在星野悠的脸上,这张脸可真是好看,卖药郎想。

星野悠凑上去亲了亲卖药郎的脸,然后低声说,“睡觉啦。”

星野悠闭上了眼,卖药郎便没有下一步动作了,他一如往常地看着星野悠。

“他会离开吗?”金问。

卖药郎垂眸反手把星野悠的手包裹住,他说,“不知道。”

“肯定会走的吧。”

卖药郎按住熟睡的人偶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肩处,他说,“不会让他走的。”

不会让他走的,这只小人偶已经说了,生命和身体都交付与他,那就都是他的了。

想离开的话……

*

星野悠醒来时黑猫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星野悠微微眨了眨眼,“猫妖?”

“是我。”黑猫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人偶大人,现在您还坚持着不离开卖药的身边吗?”

星野悠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察觉到人偶大人在这里,所以我过来了。”黑猫微笑起来,“如果人偶大人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带你离开此处。”

星野悠微微笑了笑,“不用了,谢谢,我没有离开药郎大人的想法。”

“这样吗?”黑猫遗憾起来,“我一直觉得,人偶大人早晚会离开的,我想卖药的应该也会察觉到才对吧?”

星野悠微微愣了愣,他沉默了一会儿想起睡觉之前卖药郎说的话,好半晌才说,“现在,并没有离开的想法。”

他并不想这样……有一种将人利用完就逃跑的罪恶感。

可是,他也深知,自己早晚要离开的,现在的停留如同虚伪的同情。

可是他没有同情谁,他只是想回对方一份相似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