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死讯【重修】

晏秋是在电话里得知的傅沉泽的死讯。

根据后来警察沿路调取的监控来看, 他那晚从车祸现场离开后,一路走到了城北的江边。

最后一副画面是从开在江边的一家商店门口的监控里调取出来的。

那晚的雨太大,没有生意, 所以老板早早关了门, 只有门口的监控忠实地记录下一切。

因为天气的原因,整个城市昏暗一片,加上距离太远, 所以监控的画面很不清晰。

但还是能很轻易地认出, 那是傅沉泽的背影,他始终没有回头, 就那么一步步走进了冰冷的江水里。

这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副画面。

他的尸体第二天才被发现,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被泡得肿胀不堪。

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证明他身份的信息, 但是警察还是根据拍照和提取DNA, 在人口数据库里确定了他的身份。

然后通知了傅建庭和陆软来认领尸体。

据说陆软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被送到医院。

傅建庭一夜白发, 隔了一天才独自一人去认领的尸体。

晏秋听到这些的时候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他只是好奇,爷爷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爷爷这么大年纪,晏秋很担心他承受不住。

“怎么了?”黎郅本来正靠在床上办公,见晏秋又在发呆,忍不住开口问道。

晏秋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神游天外。

他连忙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黎郅, 又迅速扭过头去, 避开了他的眼睛。

上次黎郅的表白晏秋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但戴上那枚戒指, 却好似默认在一起了。

只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依旧没什么变化, 甚至比原来更加拘谨。

“没什么。”晏秋习惯了自己消化一切,于是下意识避开了黎郅的眼睛,想要把这些瞒过去。

但刚说完,就对上了黎郅的眼睛,里面是了然一切的清明。

晏秋知道,傅家这些事他肯定都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瞒不过,于是叹了口气,干脆把一切说了出来,“是傅沉泽的事,我没有想到他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我本来还想问问他……”

“问他什么?”黎郅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适时地给予回应,让他继续说下去。

“问问他……”晏秋说到这儿,突然苦笑了一下,两世的事在他脑海中交织在一起,其实一切早都有迹可循。

还有什么问的必要呢?

“没什么好问的,都是他的报应。”

“是。”黎郅说着,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他那日刚赶到晏秋所在的地方,就见一辆黑色的轿车直直撞向晏秋。

那人的目的实在太明显,那样的速度就是要置晏秋于死地。

黎郅已经有很多年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但那短短一瞬间却尝了个透彻。

父亲从小就告诉过他,“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是黎家的未来,无论何时都要先保全自己。

这些年他也是这么做的。

但那一刻,所有从小到大铭记于心的教导规训全部都被抛之脑后。

于是想也不想直接踩下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动机发出轰鸣,一股尖锐的痛意骤然从心底升起,但黎郅还是撞了过去。

想到那晚的场景,黎郅依旧心有余悸。

“他倒是认得清形式,真是……”

黎郅怕吓到晏秋,因此剩下的话终究没说完,把“便宜他了”那四个咽了回去。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晏秋有些茫然地问道。

他记得出事那天早上他们还在公司的电梯里相遇,傅沉泽看起来还是满心壮志,要和他一较高下的模样。

怎么晚上便突然疯癫至此?

黎郅闻言,耐心地和他解释道:“前段时间有个项目招标,傅氏参与竞标,他是项目负责人,在竞标的过程中使了点手段,后来被发现了,监督部门已经取证完毕,下一步就是送他坐牢。”

“坐牢?”晏秋惊讶道。

“嗯,原本是三年,但加上昨晚就不一定了,原本他是要在里面待一辈子的,可惜了。”

这个解释乍一听有些离谱,但仔细想了一下,似乎也很符合傅沉泽的性格。

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坐牢还不如直接去死。

不过联想到昨晚的事,晏秋突然想到,或许从傅沉泽知道自己败露那一刻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所以才突然开车去撞他。

他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晏秋就觉得自己后背无端渗出一股寒意。

如果昨晚黎先生没有及时赶到,他现在是不是也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黎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安抚道:“没事。”

“就算他死了,也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晏秋扭头看向黎郅。

“他死了,但这个案子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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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傅氏集团长子傅沉泽深陷违规竟标和故意杀人的丑闻,据悉,他曾在xx项目竞标案中买通……”

傅建庭听到这儿,按灭了手机,然后掏出一瓶刚开的降压药放进嘴里。

前面的司机见状,立刻给他递了一瓶水,然而傅建庭摇了摇头,仰头干咽了下去。

自从接到傅沉泽的死讯后,傅建庭一刻都没有闲下来过。

陆软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直接昏死了过去,傅建庭将她送进医院,好不容易安顿好,自己也跟着不舒服了起来。

但他也没心思检查,吃了点降压药和速效救心丸就去了警察局。

然后在停尸房看见了傅沉泽的尸体。

哪怕来的路上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打开白布的那一瞬间,傅建庭还是觉得一阵剧痛自心口袭来,差点就这么倒了下去。

他旁边站着一群警察,还有一些亲戚。

所以傅建庭不想表现得太失态,但是那一瞬间,他发现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有多少年没掉过眼泪了?他自己也记不清。

但那天在停尸房,他拉着傅沉泽冰凉的手老泪纵横,哭到不能自已。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啊?”

“沉泽,到底是为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他,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知道自己应该拿出一家之主的风范,不能慌,不能乱,可是看到傅沉泽要被推进去火化那一刻,他就单纯地又成了一个父亲。

怎么也不肯让那些人把傅沉泽推进去。

“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

他的语言系统好像失去了作用,反反复复只会说这一句。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那么大的孩子,最后就剩下一盒骨灰了?

陆软还在医院,每次醒来就要去找傅沉泽,傅建庭怕她再受到什么刺激,于是只能让医生先给她打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