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会放下
其实陈正早就知道纪渺的决定。
纪渺答应leo回澳洲的那天, 他就站在楼梯间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所以那几天他才会那么反常，甚至要靠药物才能睡着。
任婧文说纪渺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从不为任何人和事停下自己的脚步。
罗励说纪渺你美好得抵得过世间万物。
曾经折断的翅膀, 只为让她长出更丰满的羽翼，让她能飞得更高更远。
窗外的雪一直在下, 房间里的两人安静地站着。
只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只要他伸手，就能将她拥进怀里。
但事实上他们已经隔了很远很远，远到他很难再触碰到她。
“我还在试用期，辞职报告不用交了吧？”她和他商量着, “至于手上的工作……”
纪渺的话说道一半停住了, 因为她被陈正拽进了怀里。
她没有挣扎，乖乖地任由他抱着。
侧头贴在他胸口，听着来自他胸腔里熟悉的心跳声。
依然和过去一样沉稳得令人安心。
他只是抱着她什么也不说，温热的呼吸，平缓浅淡地拂过她后脖颈。
在意识到他在和自己道别后，纪渺的眼里涌出湿意。
她主动抬手环抱住陈正, 一点点收紧双臂。
闻着属于这个人的味道, 感受着他的体温。
十八岁的纪渺爱过一个叫陈正的男孩，十九岁时她离开了他。
七年后, 他们重逢。
隔着七年的时光, 在记忆里挣扎、沉浮，最后解脱。
从此刻开始，他们会走向属于各自的未来。
*
原本纪渺打算过完年再回去，但一来leo催得比较急, 再者Jacky调去纽约前有些工作需要和她做交接。
订完机票后纪渺正式向hr提出了辞职。
还是那位当初面试纪渺的hr, 接过纪渺递过来的实习生吊牌, 公事公办地说：“试用期不满一个月，工资按百分之七十发放，但加班费和补贴按出勤天数如实发放。”
纪渺笑着点了下头。
Hr站起身，向她伸出手，衷心送上祝福：“祝前程似锦。”
“谢谢。”
纪渺在星河的时间不足一个月，工位上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她把未完结的工作全部交接好，电脑里的资料清除销毁，再注销了自己在星河的内部邮箱账号。
做完这一切，纪渺关上电脑，最后将电脑椅推到桌边。
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办公室……
快过年了，律所里很多人提前请假，除了零星几个同事，大办公室里空空荡荡。
“小纪。”
在纪渺转身离开前，工位旁的女同事叫住她。
女同事拉开抽屉，拿出个小拎袋给纪渺。
“Bentley的香水小样，”女同事不好意思地说，“但不是限量版。”
纪渺愣了两秒才伸手接过，“我……”
女同事笑着拍了下纪渺的肩，“不用太感动，我们这儿但凡有人离职都会送礼物。”
今天的纪渺说了太多的“谢谢”和“再见”，但她始终保持微笑，直到来到停车场，看见站在自己车旁的人。
眼泪顷刻汹涌，停也停不住。
陈正快步走过去将人搂进怀里，一遍遍温柔地搓着她后背安抚。
“我……很喜欢……星河……真的真的很喜欢……”
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根本没法完整地说完一句话。
陈正下颚抵在她头顶，眼尾泛红，“我知道，我知道。”
陈正虽然在停车场把纪渺哄好了，但她刚才哭得实在太狠，不时会抽泣一下，眼睛又红又肿，陈正只好开车送她回去。
把车停好，陈正拉下手闸，熄火。
发动机停止运转后，车内陷入一片沉寂，只剩下纪渺吸鼻子的轻微声响。
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纪渺偏头看过去，皱眉问：“你笑什么？”
陈正的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挡风玻璃上，嘴角扬起笑意，“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星河吗？”
当年的陈正，就如蒋开复曾说的那样，公检法任他挑。
但他没有入仕，更因为放弃保研资格，被教授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回又一回。
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他选择了当时没什么名气和发展前景的星河。
“为什么？”纪渺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问。
“因为……”他转头看向她，抬起手臂，指腹很轻很轻地拂过她哭肿的眼尾，满目温柔地说，“它的名字叫‘星河’。”
而他爱的那个人是万千星河里那颗最亮最美的星。
“那你喜欢江律师吗？”纪渺眨巴两下眼睛问。
陈正诚恳地回道：“大部分时间不喜欢。”
纪渺笑起来。
指腹轻擦过她的眼皮，鼻子，嘴唇。
他用他的手指和眼睛，将纪渺一遍又一遍地描绘。
然后用尽全力地刻进心里最深的地方。
两人下车，陈正把车钥匙还给纪渺。
纪渺问：“怎么回去？”
“给司机打过电话了。”
纪渺点了点头，“好。”
像过去无数次那样，陈正替她理了理肩头的乱发，“好好照顾自己。”
“好。”
“陈正——”
在陈正转身离开的前一秒，纪渺往他身前疾走两步，然后用力抱住他。
纪渺冲过来的力道太大，陈正往后退了两步才站住。
陈正没有回抱她，双手垂在身侧，却弯了点腰，让她不用踮脚就搂到自己的脖子。
泪水再次决堤，冰凉的泪水沾湿彼此的脸。
“陈正，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让我在最美好的年纪爱上最好的你。
陈正的心一空。
因为他明白这回是真的要分别了。
虽然遗憾、不舍、痛苦，但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他们都是彼此第一个毫无保留爱过的人，有过最最亲密的关系。
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对方在心里的位置。
陈正坐上车离开后，纪渺站在楼底给他发消息。
【mm：你过一会儿不会又偷偷回来吧？】
【z：？】
【mm：在楼下呆一晚上？偷窥？跟踪？】
【z：……】
【z：不会】
【z：明天几点的飞机？】
【mm：晚上七点。】
【z：明天我要开一天的会可能没法送你了。】
纪渺刚要回陈正消息，陆宇飞的电话打来了。
纪渺边接电话边往电梯里走。
“晚上还得收拾行李……家里密码我没换……别搞这些煽情不适合你……又没多少行李别送了……”
*
司机偷偷瞄了眼后视镜。
陈正低垂着头看手机，戴着耳机。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泪水顺着眼角不断滑下。
最后他捂住眼睛，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司机撇开视线，升起挡板，将他的悲伤隔绝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