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潮湿(11)

易思违发来文字消息, 说:“我大妹买了一个快闪店的泡芙,我现在送过来?”

莫乌莉还没回复,他又发来第二条:“顺便到你家玩。”

他要来她家。

有一瞬间, 颅骨里升起了剧烈的嗡鸣,她短暂地头脑空白,什么都没有思考, 片刻后回过神,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已经回复他:“不。”

只打一个字太奇怪了, 易思违那边正在输入中, 可能是在删删改改。

莫乌莉连忙补上:“我不喜欢吃那个。”

他回答:“那我带给汤祁乐吃吧。他喜欢。”

“好的。”

聊天告一段落, 屏幕黑下去了, 长时间都不会再亮起。莫乌莉坐在浴缸里,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微微发麻, 她低头,发现自己居然起了鸡皮疙瘩。

最近莫星云打了电话来, 她都没接,让他发文字消息。兰伊若考上了莫星云的大学, 莫乌莉又能大概知道她每天都在干什么了。

还在高中时, 莫乌莉和兰伊若就经常同进同出,上学放学都在一起。所有人都觉得她们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

但是, 事实并非如此。

为了参加大学的培养计划,进入好的课题组,莫乌莉化了个容易博好感的妆, 显得气色好一些, 难得没画内眼线, 穿了一件比较保守的西装裙, 搭配双排扣的风衣,踩着通勤皮鞋去学校。

还在路上,她就有点后悔了。地铁行驶中,门窗上的玻璃都是镜子,里头的自己像个找工作的应届生。倒不是觉得别的,关键是太认真了,怕到学校显得很异类。

但等真去了,这种念头又打消了。

大家都穿了正装。

最夸张的还是隔壁班一个出了名叛逆的男生,平时穿衣就很硬派,打扮也不收敛,把自己喜欢□□AN写在个性签名上。有一年圣诞节,他还直接接着红色的挑染假发片去上课,就为放学能直奔迪厅。

结果今天,他直接剃了个板寸,穿着求职的西装,脸干干净净,最好笑的是,连断眉都用眉笔填满了。

学院里的教授很多,其中好些有声望、有职位,学术界也有几把刷子,是只能在官网看到照片的存在,他们本科都没接触过。总而言之,对学生来说,这些老师都不是小人物,再认真也不为过。

莫乌莉刚进去,就遇到汤祁乐在门口。

汤祁乐也穿的西装,头发喷过定型,有点卷。他来得急急忙忙,穿的衬衫,还打了领带,虽然尚未系好,只挂在脖子上。

他们俩一起进走廊。

“班长!”看到她,汤祁乐立刻说,“帮我一下。”

“你不会系领带?”话是这么说,莫乌莉还是信步闲庭地走过去,却不打算帮忙。

汤祁乐说:“谁没事穿西服啊?而且,我在家会有别人系。”

知道你是少爷了好吧。

莫乌莉低头摆弄手机,搜了个教程,微信发给他。

汤祁乐说:“你帮我一下——”

她伸出手,看在同学爱的份上勉为其难帮了忙。

他们俩站在走廊尽头,易思违刚好走上楼梯,睁大眼睛,站在两个人身后问:“你们在玩什么?”

莫乌莉和汤祁乐回头,看到他时都震惊了。汤祁乐说:“你是起床衣服都没换,直接穿着睡衣来了吗?”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易思违只穿着T恤和黑色牛仔裤,因为是开车过来的,车顶还坏了,只能露天开,所以还戴了墨镜。上下打量他,看不出进实验室的决心,只让人觉得他在准备去沙滩度假。

易思违也很意外,电波错乱。他莫名其妙地退到转角处,站在墙后,把自己穿便装的身体藏起来,只探出头:“要这么正经的吗?”

“你靠不靠谱啊你?”汤祁乐都乐了,“等会儿去洗手间打扮一下。你要发泥吗?我带了梳子。”

易思违摇头。

他嫌麻烦,但是又很崩溃。

不知道为什么,莫乌莉莫名想起了潘朵然曾说过的一句话——“我和田亦把他当儿子看。我们俩就是他的爸爸妈妈”。好吧,能理解了。

但是,来都来了,学生都进场了。再等一会儿,老师们也要来了。他总不能临时回去换。

于是,易思违只好在一堆穿着得体的人里进场。当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郑重其事,但他本来就挺出名,比其他同类更吸睛。

莫乌莉走在他身后,闻到他身上有股甜丝丝的气味。她问:“你换香水了吗?”

“没有……”他也闻了闻身上,“不知道在哪里沾上的。”

研究生学姐在发号码牌,笑眯眯地跟易思违和汤祁乐打招呼。他们私底下一起吃过饭。

刚签过到,易思违就要去洗手间。莫乌莉刚好也想去,两个人同行。她安慰了他一句:“没事的,这么穿也不要紧。”

易思违特别沮丧:“视频要留档,以后别人看,他们都是成功人士,只有我一个人像来修空调的。”

“也没到那个程度吧。”莫乌莉拍拍他,“穿戴整齐得体就好了。坐在台上没人看的。”

莫乌莉先回了座位,看看其他人的水平。他们学校水平不差,加上还能提前准备,英语很糟的人也不多。但口语和写作肯定不同。

听了别人的,莫乌莉只觉得自己稳了。

她很自信,而且她的自信往往能得到符合预期的结果,这让她能熟练地隐藏得意,沉住气,嘴角浅浅上扬,下一秒就归位,假装毫无想法的样子。莫乌莉向后仰,脊背靠住座椅靠背。

听号码,马上就该易思违了。可他人还不在座位上。

汤祁乐问:“他跑哪去了?”

莫乌莉也抬头,心想,这人难道要为了上洗手间迟到吗?

有人走过座位过道。

易思违回来了,重新洗了把脸,前发打湿了,干脆向后捋,露出优越的骨相,看着倒是比刚才正式。经过莫乌莉时,他垂下眼,她刚好抬起头。目光短暂交错,也没打招呼,他已经朝讲台走去。

旁边有大三生在嘀咕:“……帅得有点太超过了。”

可是,作为熟人,汤祁乐忍耐着怒气,已经在闭着眼睛揉太阳穴了:“这个人把洗脸当打扮啊?!”

乍一看,易思违还像模像样的。但有导师平时就喜欢他,私下也来往过,一看就知道,这孩子穿着T恤就来了,估计正在挽回形象。教授觉得好笑,但还是公正地板起脸,故意用英语提问。本来教授只想用听力考考他,想不到他也用英语回答。

莫乌莉在心里骂他。

真知道找机会给自己挣分。她暗暗地想,还能这样啊。轮到她时,她也提出英语问答的要求好了。

可是,当然,她也承认,易思违一直都在好好学习。成为男女朋友后,他们共度的时间里,百分之七十都在一起学习。他想要什么就做什么,比同级生更有规划,也更有行动力,用时兴的词说就是爱“内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