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惊慌

“那日我提议的,阿鸢可是想好了?”

这话一出,谢知鸢原本看向他的动作僵在原地,原先因为不可置信只是粗略地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反应过来时,她眼眸慢慢睁大,目光不自觉泛上迷茫无措,就像是小孩子听不懂大人的话般,揪着下衫处的流苏看着表哥。

可眼前的男人完全不吃她这一套,或者说以往的纵容不过是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一到这些他不容许出差错的环节,他就会变得格外强硬起来。

不管怎么说,陆明钦控制欲极强,所有的宽宥都只是为让猎物掉以轻心心甘情愿落入他圈套的手段,

他静静地看着她,清冷的眉眼波澜不兴,

因俯视而微垂的长睫落了阴影在眼里,墨黑瞳仁沉寂。

在这样的目光下,谢知鸢的表情逐渐失控,她垂首避开那双眸,手里的布衫因不受控制的力道变得皱巴巴。

陆明钦漫不经心摩挲着手中的香囊,指腹下是因金丝织就而突粝的触感,

那是谢知鸢上回在长孙宴席上落在厢房里的香囊,此时在他手里安安分分地待着,其上的流光穗子轻轻划过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的话语再加上手里的香囊,全然在提点着无措的女孩他指的是哪句话。

陆明钦耐心地等着,他并未出声,眼睫也因她避过的举措而半阖着,一时之间空中只余女孩混乱细碎的呼吸声。

他一下便听出,她在紧张。

陆明钦指尖的动作一顿,微掀长睫,眼神几乎是下意识落在她发白的指骨上,

男人的目光清正克制,并未如那日般带着令人无法忍受的灼热,可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贴心地不去看她,可谢知鸢却从这份耐心中察觉出凌轹,

他方才问那句话时的语调俨如随口一提,好似所问并不是什么要紧答案,却不喜人答非所问不听话。

他的耐心与宽宥都是相对而言的,倘若她顾左右而言他或是说出了并不能让他满意的答复,那他必不可能如现在这般好说话......

可就算知晓表哥的脾性,谢知鸢依旧试图反抗,她垂着脑袋,在这样令人心惊胆战的静默中轻声道,

“表哥提及的话那么多,我不记得是哪句了......”

好似这样就能让她逃离身前男人无孔不入的压迫,也好让她从心中的局促逃离出来稍稍松口气。

尽管她知晓,这无济于事,但她还是挣扎着,企图在最后那刻来临前,利用男人对她的耐心,为自己留几分余地。

就不会显得如此被动。

她话音落地的那一刻,车厢内又陷入了熟悉的静默,谢知鸢胸口好似有千万只小虫子在爬,那是宛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全然不知前头是何的慌乱,

她没忍住伸了伸脖颈,却发现男人掀了掀眼,原本垂着的目光再次降临到她的脸上,

他早已料到她会如此,他好似笑了又好似没笑,眸色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却足以令谢知鸢头皮发麻,

她几乎在一瞬间起身挪步,小心翼翼揣度着他的神情,肩膀也越绷越紧,寒毛竖起,

“这是做什么?”陆明钦把手里的香囊搁在矮桌上,语调一如既往的淡然,

他指节敲了敲桌面,开口道,“阿鸢,回来。”

谢知鸢看着他的神色,那种危机感瞬间冲上她的天灵盖,如菡萏盛开般的裙摆下绣鞋不自觉轻挪,

不知不觉中,她已退到矮桌前,陆府马车开得极稳,照常理来说万不可能出现方才那般状况。

她脸上已带着无措与怯意,边退边轻声作答,连语调也颤得不行,“表......表哥,不若我今日自己下来走......”

她不敢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

陆明钦未置可否,在谢知鸢屏息看着他,他漫不经心理了理稍乱的袖口,而后在女孩不自觉睁大的眼眸里起身了,

陆府马车极其宽大,可在男人站起时却显出了无法言喻的逼仄,

在男人身上清冽气息逼近的那一瞬,谢知鸢被吓得直接转身往后逃,还没等她撩起车厢前的幔布,她腰身一热,旋即整个人都被举起揽到他的怀里,

“唔——”她被吓得惊呼出声,腰间的掌心像是要灼伤了她的皮肤一样肆无忌惮的释放着热意,等她回过神时,已被男人从后抱着重新入座。

她惊魂不定地细喘着,女孩柔软的臀肉压着男人紧实的大腿,入秋后换置的衣物并不算薄,可谢知鸢偏偏能感受到男人腿部因为用力而隆起的肌肉,

“表哥......”谢知鸢眼眶微红,她抑制不住颤抖,下意识发出哀求般的软唤,企图要对方饶过自己。

“跑什么?”

男人温热的呼吸从额角蔓延至耳尖,所到之处肌肤满是恍若被嗫咬般的酥麻,却始终若即若离般不直接触及。

粗粝的指腹细细捻上红得宛如要滴血的、精致小巧的耳垂肉,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难得带上几分温和,

“阿鸢既是不记得了,可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

马车到了谢府门前便缓缓停下。

车厢帘子被撩起,陆明钦单手抱着女孩下了马车。

谢知鸢不安地将手攀在他的肩膀上,泛着粉意的指尖陷进上好的云锦,她鼻尖耸动着陷进表哥的衣领里。

候在车旁的伴云早已做好准备,虽说待会要去领罚,可那脸上的喜意是拦也拦不住。

他看着世子爷如同抱娃娃般,一手箍住姑娘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只大掌包裹住细瘦的脊背骨,

自他这处只能瞧见表姑娘如墨锻般的发,还有泛红的玉颈。

谢知鸢垂着脑没有吭声,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表哥的气息,头顶传来男人清浅舒缓的嗓音,“可还走得动?”

话里的意思竟是要将她抱到里头去。

谢知鸢忙不迭拒绝了。

这可是在谢府门口,她还未同谢夫人提及她同表哥的事,当然不愿意被人撞见她同表哥像如今这般的场景,就算是亲兄妹,也没说一路都要人抱着的。

陆明钦并未强求,他把她放到地上,确保小姑娘站稳后才松开手,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云锦衫,在秋日的暖光中泛着细光,

此时两人离得还很近,谢知鸢能瞧清其上的鹤纹,鹤首谦逊地垂着,全然没有攻击性。

陆明钦垂眸看着她的发旋,淡声道,“后日我来接你教你骑射。”

闻言,谢知鸢有些慌张地捏了捏湿漉漉的手指头,方才在车厢内,表哥只贴着她的耳朵说了那日在厢房内的那句话,她回着说自己还需再想想。

表哥当时并没有逼她表态,可现下这个邀约的言下之意是否为骑射当日要给他个答复?

可她不想也没有由头推拒他的提议,明霏可以教她骑射,但到底不如表哥厉害,况且......除却如今日般令她局促的境况,她是期望与表哥待在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