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情敌相见

学堂内今日空旷的紧,夫子捏著书册不知该指着谁,想到此次核验,每每都能叫到谢知鸢。

她毕竟根基尚浅,还是有不少言辞惯例不懂,别的夫子倒还好,不至于为难个小姑娘,严夫子却不同,他听着谢知鸢磕磕绊绊道明自己的政见,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上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末了捋着胡子沉声道,

“原以为你大有长进,未曾想还是才疏学浅。”

谢知鸢被气得午膳都多食了一碗米,她恶狠狠咽下嘴里的饭,在陆明霏跟前絮叨着夫子的坏话。

可她嘴里的溃疡这两日越扩越大,一开口便会被疼得斯哈气,只得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边吐便鼓腮帮子,好在说话时牙不嗑到伤口。

“他,他真的,太过分了!有眼不识金镶玉,我,我定要叫他好看!”

坐于她身前的陆明霏单手托腮看着她,闻言明亮的水眸微弯,笑得无法自抑。

她近日气色越发好了,面容莹润,白中带粉,眼底的青色也浅淡了不少,

谢知鸢骂完严夫子出了心中的恶气,倒是想起前些日子明霏为着一男子落下她的事迹,一时之间望向她的目光也甚是忿忿。

“你还未同我讲那日去做了何事,”谢知鸢说起这事来,忍着痛意加快了语速,她低声问,“那男子到底是何人。”

陆明霏讪讪一笑,她捧起桌上的茶盏掩饰地抿了下,目光也不敢往她那边瞅,支支吾吾道,“小孩子家家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谢知鸢惯会欺软怕硬,陆明霏若是硬气些也便罢了,可她如今心虚得紧,面上也带着可被得寸进尺的过意不去。

这就被谢知鸢抓住了茬口,她乌黑明亮的眼瞪得溜圆,抿着唇默不作声看着她,直把陆明霏瞧得心中发毛,

“行了行了,我同你说还不行吗?”

她嘴里叹着气,面上却浮现几抹极为罕见的羞涩神情,“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跟着镖局出去长见识吗?”

谢知鸢点点脑袋,她将手压在膝头,嘴里不好讲话,便作出催促的神情。

陆明霏却故意放缓了语调,直把她的心挠的痒痒的,“在路上,我救了冯将军。”

原来那日众人正巧走的是水路,中途累了便在岸边整顿,陆明霏半夜起来方便,去溪道解手时恰好瞧见一具被冲至岸边的“尸首”。

她生来胆子大,正想绕过他继续往前走,不料却被冰冷的手扣住了脚腕子。

之后的故事可想而知,两人由此相识,再然后怎样也并不奇怪,谢知鸢却听得目瞪口呆,她扯了扯嘴皮子,那伤因太久未说话已上下粘连,她顾不上痛意,轻呼道,

“明霏,你不会是不愿将真的透露给我,随意拿话本子中的一段来忽悠我吧。”

不论是英雄救美抑或是美救英雄,总是众人惯爱看的桥段,可这于现实而言还是有些荒谬,毕竟谢知鸢先前也救过三皇子,不过怎么没见他感恩戴德,反而对她这个救命恩人出言相讥。

陆明霏本已按捺住自己的羞意同少谢知鸢讲起自己同冯将军的往事,不料她竟全然不相信,她气得俏脸发红,屈指弹了弹谢知鸢的额头,闷声道,

“你才是话本子瞧多了,不信便算了。”

谢知鸢见她这样,知是自个儿多想了,她忙凑到她身边宽慰了一番。

小姑娘说话说得不利索,若说得快还要不小心落哈喇子下来,虽说声音漏风,但因含糊也显得越发软糯,好似热乎乎的糯米糍粑,一戳便要溢出糖汁。

陆明霏被她软乎乎的小脸蛋蹭得心头发麻,她扑哧笑出声,没再同她计较。

两人又琐琐碎碎聊了些常事,陆明霏收拾好碗筷,忽地想起什么,神神秘秘低声道,

“你可发觉今日学堂少了好些人?”

谢知鸢将手头的菜放到紫檀木盒里,她乌黑长睫微顿,不在意地唔了一声,她的语调因为舌尖不自觉蜷起越发闷软,是口齿不清的漏风,“邢玉瑶也没在。”

陆明霏闻言嗤笑一声,“她居然也——”

注意到谢知鸢好奇的神色,她也没卖关子,撇了撇嘴道,

“近日忽地有风声传出长平侯要娶续弦,太皇太后要亲自挑选,那些女子不就得归家好好学学规矩嘛,毕竟先夫人可是琅玡王家的嫡出小姐,那必是要极清雅之人才上得了他那清贵府邸,得他看重。”

谢知鸢微愣,若长平侯再娶人选太皇太后亲自挑选,那来他们家的王婆子又算什么?

不过这也不关她事,反倒叫她微松口气,若论规矩,她敢论倒数第二,全盛京的贵女怕也只有明霏敢认倒数第一了罢。

若以此为借口,倒恰好可将其回绝了去。

*

安珞却并非如此想,她坚信长平侯必不会挑选太皇太后那边安排的人为续弦,是以时时刻刻都派人留意谢府的动静。

在得知王婆子竟又去了谢府一趟,她生生掰断了手中的木簪子。

她本对谢知鸢并无恶意,甚至于是羡慕的,可她却三番两次要坏自己的谋算......

若是嫁不成长平侯,那在盛京也没了任何用处,反倒不如再赌一把。

她示意桃香垂下首,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一些事。

*

陆明钦处理完手头的案子,又起草好涉及税赋的改良计策,才有功夫停下来听疾烨的通报。

入秋后的夜风凉,男人批了件外袍净手,高大的影子落在屏风处,随着树影婆娑生变。

“长平侯?”

陆明钦不紧不慢擦了擦手中的水珠,男人的掌心足够大,原本厚实的白布在他手里也显出几分娇小。

他自是识得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几年前更是有人说他有长平侯的风范,那时的长平侯掌握实权,而他不过才在大学府崭露头角,等他随太子南巡时剿了几窝倭寇,倒是再未有人敢如此发言。

现如今的长平侯心思全然不在朝堂之上,颓然没落得不成样子,他向来瞧不起这样的男子,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软弱不堪不说,连所谓深情都是不堪一击,

一辈子这样过也便罢了,竟还将主意打到阿鸢身上。

若是早几年的他,陆明钦还勉强将其视为对手,可现在——

他随手将布条抛至盆里,水花慢悠悠荡开层层涟漪,男人提步朝床榻处行去,披风衣摆因风翻卷,他侧眸问,

“谢夫人是如何回应的?”

疾烨想起下属的通传,思索着道,“谢夫人倒没说答不答应。”

陆明钦了解她的性子,想来她也对其的提亲有所心动,只是顾虑到他同阿鸢,才未一口应下。

在他人看来,手中无权势便是无能,可动乱之中,无能却是最佳的护盾,谢夫人会属意这样的也并不奇怪。

陆明钦敛住思绪,疾烨不再打扰,早已静悄悄躬着身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