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诱惑

萧瑟的风声中,女孩软绵绵的声音响起,却又不由自主小了些许,“是......长平侯府......”

今日的风着实有些大,谢知鸢声如蚊响说出那句话时,差点以为表哥要听不见了,

男人的披风将她包得完完全全,玄色衣摆甚至已曳地,女孩不知所措地揪着垂落至胸前的系带,

乌溜溜的水眸时刻留意着表哥的神色,

可陆明钦垂眸似是在思忖,鸦黑的长睫半掩住眼眸,叫人一丝情绪都看不出来。

一时之间,此处除了萧索的风声,便只剩下落叶的窸窣动静。

许是方才吹了风,谢知鸢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小姑娘打喷嚏也跟小猫儿似的,细细小小一个,忘了掩嘴,粉红的小舌尖也藏匿在贝齿里侧,半露不露,

打完后下意识晃了晃脑袋瓜,发上的兜帽也跟着抖了几下,垂落至耳后,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眨巴着潮湿的眸子,满眼都是“表哥,你继续想,不必因我分神”的意味。

陆明钦不由觉着好笑,往日他做决策不过短短几瞬,如今却犹豫良久,不过是因着近日太皇太后那边不太平,倘若让阿鸢趟了这摊浑水......

谢知鸢见表哥眉头拢起,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她是不是要表哥为难了?

细瘦的手指轻轻绕上他的袖口,男人近日着了身劲装,袖口被束得很紧,越发显得半露出的腕骨线条有力,

她拽不动,只得轻轻晃了两下,“表哥——其实我也并非是想要去......”

陆明钦掀睫看向她,小姑娘不自觉吞咽了下,才继续道,

“我只是觉着,觉得不该像如今这般,日日待在家里绣花,若不是去大学府能认识些人,娘亲许是也不大愿意让我去的......”

落在她发上的大掌轻轻拢了拢女孩细软的头发,谢知鸢感受到发顶的触摸,原以为是表哥的宽慰,她垂着眸子,眼里憋泪,正失落得不知该怎么是好时,

头顶忽地传来男人浅淡的声音,“那就去。”

她霎时抬了头,越过额前些许飞舞的发丝看向男人,

他背着光,眉眼拢在阴影里,眸色很深,好似被墨染透,但摩挲着她发丝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陆明钦似是叹了一口气,他将小姑娘的乱发轻轻整理至耳后,才俯身,指腹抚上她眼睫时,唇也落至她的脸庞,气息清清浅浅却又带着强烈的炙热感,

“哭什么?”话落时,他已将那颗泪抿去。

就算去了又如何,他总会护好她。

谢知鸢才发觉自己又哭了,她别别扭扭地瘪了瘪嘴,唇瓣却不小心擦过了他的脸畔。

“唔——”

谢知鸢脸霎时发烫,她伸手推开男人的脸,羞得直接偏过头去,

明明表哥亲她脸,她心下觉着熨帖,虽还是羞赧,倒也还能接受,

可现下是她不小心亲了表哥诶!

她虽不知表哥亲她与她亲表哥有何区别,可后者只要稍稍一想,便能让心底的那团火直直烧遍四肢百骸。

陆明钦还没笑话她,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

程夫人正念念叨叨地自游廊另一端行来,她今日白看着谢知鸢受了一肚子气,又被陆老夫人明里暗里骂了一遭,她骂其他人骂不得,骂自己女儿还不成吗?

骂着骂着,向来贤惠听话的、她要她往东她不敢往西的大女儿竟扯了扯她的袖子。

程夫人顿时大怒,她才张了张嘴,两个女儿忽地福了福身子“陆世子”。

她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恰好对上陆明钦望来的眼眸。

他身前的女孩子则是慌里慌忙地后退好几步,玄色披风大得松松垮垮套在娇小的身上,她侧过身来,拖着织金的边缘,朝她稳稳当当的行了个礼。

真是没有教养!

程夫人出身清贵,最是见不得这种小家子气的作派,她原以为这小妮子是个娇憨的,可现如今看来明明是个狐媚子,倒是有手段的,是她小瞧了她......

换做往日她都要不顾面子骂过去,可陆世子正看着她......

思绪收拢不过一瞬,程夫人按捺住所有心思,朝着谢知鸢的脸上挤出一个笑,

“谢小姐不必多礼,将来都要是一家人的。”

谢知鸢受宠若惊,她不知程夫人心里怎么想她,她还从未见过程夫人对她这般和颜悦色。

从前程夫人虽从未责骂过她,可向来眼高于顶,哪有正眼瞧过她?

在程夫人走后,她弯了弯眼,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

陆明钦瞧她这幅模样,不由得莞尔,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这般开心?”

谢知鸢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小心眼地哼了一声,软声道,“我总算知晓以势欺人这四字怎写了。”

游廊里风虽被雕花木栏挡了不少,可到底不能在此久留,陆明钦问了阿鸢关于谢夫人一事,她细细思忖了下,

“老夫人留娘说是有要事相商,还将其他人都从明德堂请了出去,我虽不知是何事,但应也是要好久才能......”

她这话也有私心,

满句都似是在道,表哥还是带她回去用午膳吧——

小姑娘仰头望过来,白皙的小脸在兜帽里越发像雪一般,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潮湿的眼中似有渴望,

如同走丢了的小奶猫,满心满眼都是想让人带她归家。

陆明钦岂会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但只垂了垂眉眼,大掌替她拢了拢快滑落的披风,又不紧不慢她的兜帽盖严实了,

直到女孩眉眼都快耷拉了,他才忍不住笑道,语调却还是不疾不徐,“那便先去停南轩用午膳,待会我送你回谢府。”

谢知鸢眼睛霎时一亮,好似先前的失落不过是装出来的,她迫不及待地揪住表哥的衣摆,问道,

“今日做午膳的还是罗师傅吗?”

她可馋罗师傅做的茄肉了,外酥里嫩,想起时只觉满口生津。

陆明钦眉尖微挑,屈指在她后脑勺处弹了弹,嗓音单寒,“真是个小馋猫。”

后脑勺冷不丁挨了这么一下,谢知鸢扁起嘴,她绝不承认自己是那般馋嘴之人,狡辩道,“才没有呢,我只是,我只是,”

陆明钦瞧她只不是个出所以然来,正要笑她,却不料她竟逼出个“只不过是罗师傅烧得太好吃了”。

两人聊了一路,正到游廊的尽头,女孩的手忽地拉住前边男子的滚边,

陆明钦侧了侧眸,被束起的墨发岿然不动,只镶着金边的下衣摆被风吹得稍扬,

他挑了挑眉尖,瞳仁在日色下依旧呈现出如墨般的沉色。

谢知鸢顶着他的目光磨蹭着,却依旧说出了口,“若不然还是给表哥披吧。”

说着,她手指放在了系带上,作势要解开。

陆明钦道,“你身子弱,吹了风怕是要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