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醉

酒沾唇就好?

这怎么行?

谢知鸢知晓合卺酒的寓意,喝了红绸相连的合卺酒,即意味着心意相通、情意相合,亦有是夫妻同体的深意。

这岂是说不喝就能不喝的。

她没吭声,伸手捏过酒盏,轻轻浅浅往里头扫了一眼,透明的酒液将烛光与满室亮堂的丽色都盛进里头,

两个酒盏间的绸带故意被系得稍短了些,两人同饮时都需俯身,

谢知鸢仗着表哥垂首看不到,撅着小嘴猛吸了一大口,里头的酒液瞬间矮了一大截。

好辣!

陆明钦才抬头便瞧见女孩嘴角边沾上的清液,见她被刺激得整张小脸都缩在一块,有些无奈地侧身吩咐道,“去取些汤来。”

有小厮领命下去了,屋里剩下的喜娘看着被新娘子被辣得满脸通红的模样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

这合卺酒只是助兴用的,比不得那些烈酒,没想到世子夫人居然连这点都受不住。

笑罢也不能耽误了正事,孙妈妈吩咐人端了剪子过来。

陆府准备的东西,自是无一不精致,这剪子上也接了同心结,意味着夫妻同心。

陆明钦俯下身看着谢知鸢红彤彤的小脸蛋,低声问,“阿鸢?”

谢知鸢费力睁了睁眼,迷茫潮湿泛着醉意的眸子便对上了男人的脸,墨发上凤钗的红坠子顺着她歪头的动作晃了晃。

温热的指腹轻轻抹去她眼尾的泪水,陆明钦语调又温和了些,“剪了发再去睡可好?”

他这一番举措含了他人未见识过的柔情蜜意,看得边上的喜娘俱惊叹不已,未曾想陆世子那般清冷的性子竟还能有这幅面容。

谢知鸢是滴酒不得沾,在小时候醉时,又哭又闹和泼猴似的,大了后反而安分下来,她只乖乖地点了点小脑袋,像是说什么都听他的。

陆明钦眼里含了些许意味不明,他收回手,侧眸看向候在一旁的妇人,“麻烦孙妈妈了。”

孙妈妈早已在两人跟前窥了半晌,这越看越高兴,脸上的喜意也藏不住,她笑着嗳了一声,“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也该放心了——”

说着她便上前两步,从谢知鸢钗发中挑了一缕出来剪下,陆明钦的亦是如此,她动作熟稔,一面将他们的发丝用红绳绑紧,一面笑道,“这发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是寓意着夫妻永不分开的。”

“就是我与表哥——”原本默不作声的谢知鸢忽地开口,她小脸红坨坨一片,在陆明钦看过来时眼眸弯弯。

喝完酒后,吐露的总是真心话。

她这句话惹得在场的喜娘都掩嘴笑了起来,谢知鸢意识到她们在笑,脸更红了,热意蔓延至耳朵尖,可是她全然控制不了自己的举止。

如此各种礼数都算尽了全,喜娘纷纷退下,前厅还有贵客要招待,陆明钦起身要唤过服侍的丫鬟,却不料被一只小手攥住了衣角。

原本白皙的手好似也跟着醉,泛上了粉色,阿鸢纤细的指尖微蜷,仰头扁嘴道,“表哥——”

她大眼含着两汪水,好似两丸黑水银,眼巴巴看过来时,瞧得人心都要化了。

陆明钦静静看了她几眼,火光跃动在黝黑的眸底,直到四喜探了探脑袋,他才敛眉移开目光,抬睫吩咐道,

“待会我走后照顾好夫人,帮她把身上凤钗同吉服都拆了,伺候她早些睡。”

累了一天了,娇气的小哭包怕是受不住。

四喜同春桓领命进来,接住想要去追世子爷的谢知鸢,那边厢陆明钦早已出了门,四喜捏了捏她酡红的脸颊肉,

“小姐,啊呸,夫人,世子爷都走了,您不是早就累了吗,咱们收拾收拾去睡呗。”

熟悉的声音唤回谢知鸢的些许清明,她身子虽还在兴奋,却后知后觉泛上疲乏,

她乖顺地点了点头,任由她俩将她拉到梳妆台前。

四喜帮谢知鸢脱着身上的喜服,扫了眼瞧见春桓在解凤钗,她低声道,“你倒是做得熟稔。”

春桓还是一副稚嫩中透着沉稳的模样,听见她这话也只是垂首道,“担不得四喜姐姐的夸奖,奴婢先前替府里的夫人拆过发髻,唯手熟耳。”

两人在这边嘀嘀咕咕,谢知鸢却只对着镜面鼓着脸吹泡泡。

不一会身上厚重的都被拆完了,她便被带着去隔间的浴房洗漱去了。

停南轩的隔间是谢府风行居的好几倍大,里头放置了两个浴桶,中间以纺纱屏风轻隔,

透过屏风,可瞧得见人的剪影。

四喜难免有些束手束脚,摩挲了半天,才把胰子、布巾等一应事物都找了全,

小厮不一会提着水来了,热气腾腾的水被倒入桶里,室内顿时被白汽笼罩。

谢知鸢进水时有些不适应地打了个哆,如今是十一月底,空中的气息得跟什么似的,好在这屋内刚烧了地龙,只是现在还没热起来。

她迷迷瞪瞪的,脑子好似也被浸在了水里,雾茫茫一片,连晃动都有黏腻缠连。

屋内渐渐被地暖侵蚀,热烘烘一片,谢知鸢脸上泛了红,渗出好些汗。

四喜一一替她擦了,转头见春桓盯着她家姑娘的身子瞧,她毛瞬间炸开,“你倒你的水,不该看的别乱看。”

春桓这也是头一回,向来不动声色的脸也不禁泛了红,她敛眸应是,不敢多看。

洗完澡后,两人将昏昏欲睡的世子夫人抬着身穿了供好的水红色寝衣,才走出隔间,便见一个丫鬟立在桌前,

桌上已摆好了热吃食,还热腾腾冒着烟,她福了福身子道,“陆世子吩咐我拿来的,若是夫人饿了,可以先填填肚子。”

四喜看了眼早已眯眼睡过去的夫人,心知这是吃不了了,赏了块封银给小丫鬟,吩咐她退下后便将谢知鸢拉至床边。

她沾床即睡,小手死死扒着被褥,微张唇打着呼,任谁也拉不动。

四喜无奈,就着她侧歪的姿势将另一床被褥盖在夫人身上,想着由世子爷头疼去了。

陆明钦确实有些头疼。

陆府的宴席直至亥时才散,月已上了柳梢,朦朦胧胧的冷晖照着众人尽兴的脸,贵客们稀稀拉拉地往外走,

喧闹声中,太子宋誉启红着脸,拍着陆明钦的肩膀,“从瑾啊——你与你表妹可千万要和和美美,孤看着也开心。”

他这番话颠三倒四,却透了无尽的羡慕,宋誉启刚刚敬了陆明钦不知多少杯酒,陆明钦没醉,他自己倒是先醉了。

府外的车舆挤挤挨挨着,各家的车夫早已等候,陆明钦拂开他的手,朝赶来的太监吩咐道,“太子殿下醉了,好生照顾着。”

等对方应了一声,陆明钦便步伐不停地往停南轩去了。

如太子般,方才席间众人灌了他一杯又一杯,好似想瞧瞧平日端肃稳重的世子爷喝醉了时的景况,若是能发个酒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