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盛京(完)(第4/5页)

谢知鸢好半晌才从脑袋泛白光中缓过神来,就听到男人这句,她一个激灵,半撑起身子,“什么吃药,表哥你怎么乱吃药?”

话还没说完,她便要伸手去够男人的手腕替他诊脉,可小腿肚还被他箍着,陆明钦稍用了两分劲一提,她身子便又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他垂低眼睑,乌黑的长睫停顿在空中,缓缓擦净才轻声道,“已叫其他御医瞧过了。”

谢知鸢仰躺在衾被上,她脸蛋红扑扑的,闻言眼尾被气得泛起水汽,“......敢情我便不是御医了,表哥怎么学会先斩后奏了?”

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绝子药隐患极大,他就是算明白她不会答应才瞒着不说,

但总瞒着也不像样,所以才会故意造成如今这番局面以此试探她的态度。

真是个大骗子!

陆明钦放下她的腿,略俯身长臂一勾,她便落入他的怀中,温热的吻便在下一瞬落至她溢泪的眼尾。

“真没事,”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哄她,“你该知道我知晓分寸。”

女子属阴,喝绝育药难免招致宫寒,可陆明钦自小习武,脉搏里每一瞬输送的都是热乎暖融的阳气,根本不怕这些。

谢知鸢蹭蹭他的胸膛,没忍住扁了扁嘴,哭得更伤心,眼里满是控诉,“那你也不应当这样,表哥先前都答应过我,什么都要同我商量过后再行事——”

陆明钦长睫微停,捏住她湿漉漉的鼻尖,声音温絮,“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指尖还带着甜腥味,谢知鸢脸一红,耳朵尖也开始发烫,她眼巴巴地望过来,眼里还带着水汪汪的泪液,“真的?”

陆明钦颔首。

谢知鸢眼里的控诉散了些,可又想到什么,她眼睛一瞪,凶巴巴开口,“那若是往后,往后你再犯呢?”

陆明钦轻轻弯了下唇角,长长的眼睫在眼下覆上一层阴影,那双能与顶峰积雪平分秋色的眸溢满了暗色,

谢知鸢察觉出不对劲,可下一瞬小手便落入男人的大掌中,

他姿如雅澹风松,端的是无双清贵,却捏着她的手往下。

“若是再犯,”他垂了睫,眸光难辨,淡声道,“皆由阿鸢处置。”

*

近日陆府的下人们皆察觉到了不对劲,世子夫人同世子爷好似闹别扭了。

准确来说,世子爷有心“讨好”,世子夫人置之不理,据守夜的丫鬟说,夜里世子爷要与夫人同睡,却被夫人赶到书房。

这些流言传着传着便在下人圈里传了个遍,他们本是不信,毕竟世子爷那般清贵的人怎么样都与“被赶去书房”几字不符。

可在家宴中见着几回世子夫人拍开世子爷夹菜的手、男人却只无奈笑笑的场景,他们不得不想起那些传言来。

但这些都不是大事,近日陆府的风头全被另一人占了。

久未出门的陆夫人居然来了家宴。

这消息一出,暗中皆有眼睛盯着,毕竟陆府偌大门庭,外人瞧着简单,实则内里门道错综复杂,就算是些微变动影响也极大,机灵的下人们自是要钻研投以便随机应变。

就在这暗波汹涌之际,殿试的结果出来了,孙柚一举夺魁。

两年前女子试改革,前三名可与男子一道前往殿试应选,孙柚早在承启五年时便夺下女子试头名,入朝当了个户部小官。

她才思敏捷,频频有奇策上奏,圣上早想提拔她,只是碍于她灵州的户籍同女子的身份迟迟没下诏令。

这一晃便是五年,去年她与圣上约法三章,若是此次殿试有了名次,便交予她管盐铁的巡运司一职,

众人虽知这位孙大人很是了不得,可了不得的人多了去了,她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拿了状元,这可是本朝来第一位女状元!

正巧今日盐铁司那边出了大动乱,圣上在朝堂上一怒之下便擢孙柚为户部主事,主管金银,分管盐铁一事。

这是今日下的诏,现如今才传回陆府。

彼时陆府众人还在晚宴上,李公公念完诏令后,笑着将手中的红绸递到谢知鸢手里,“孙大人还在宫里用膳,她叫小的将诏令先传回府交到您的手里。”

谢知鸢边接过边道谢,眉眼间的喜意拦也拦不住。

待李公公走后,席间顿时闹开了锅。

“我就说那孩子是有大智慧的面相,如今啊也算是咱们陆府的福气了。”

这是坐在主位的老夫人,笑得牙开不见眼。

“阿柚姐姐好厉害,前些日子她还替我捡毽子了呢——”

“那她前年还帮我做了只竹蜻蜓。”

“你们都没我强,”阿圆摸着浑圆的肚皮得意洋洋仰着小脸炫耀道,“我可是被拖去受了孙大人教导过的,”他空出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脑门,嘿嘿一笑,“这儿还切身接触过她的手呢!”

此话一出,其他娃娃们顿时又哇哦了一声,“话说明日阿柚姐姐便要驾马游街了罢,咱们替她撑场子去——”

坐在主座下首的陆夫人平静无波地看着,边上的镇国公身子越发不好,他面色发白,边咳边觑着她的脸色,窥到她的眼风扫向哪道菜,便颤巍巍替她夹。

“你不必如此,”叶絮半阖了眸,淡声道,“我不是为了你才出来的。”

镇国公默不作声闷了口酒。

叶絮攥着裙角的手紧了些,半晌才艰难道,“你少喝些,我可不想年纪轻轻成了寡妇,那不好听。”

陆兆盛闻言眼底闪起亮光,语调略微带了些希冀地应了声。

这边多年未相处过的夫妻气氛有所缓和,那边谢知鸢已先同陆明钦离席了。

夫妻二人加之陆平轩与旺财一同走在夏日月色的小道上,一家四口氛围还算和谐。

谢知鸢心里开心,先前表哥瞒着自己的事好像也变得无甚重要,于是侧眸笑着道,“阿柚如此有出息,我们也不能拖后腿,我打算亲自下厨替她做碗面。”

陆明钦眼皮子一跳,扫了眼边上乖乖跟着的陆平轩,意味不明道,“先前平轩五岁生辰时,你都未下厨。”

谢知鸢拉着旺财,闻言扁了扁嘴,“阿柚她毕竟家不在盛京,又轻易去不得灵州——你忘了她爹娘当初是怎么说的了?”

谢知鸢提议要带孙柚走时,孙老爷担忧的事成了真,他怒气冲冲要将孙柚关起来,甚至要请家法治治那个不孝女——

最后还是孙夫人松了口,因为孙柚哭了,

那是自她那条小黑狗死去后第一次哭,

原本孙家众人已想将这块冷硬的石头抛弃,是孙夫人还存了一丝希望想将她拉扯到嫁人,可这些年少女无悲无喜,只知道用一双冷冰冰的桀骜眸子视人,孙夫人都要不抱希望,

结果却见她哭了。

她一边哭一边哀求着他们放过她,孙夫人心如刀割,又怎能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