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他日后大权在握,又何必强求于自己。

“无论是君子抑或小人,大多有所图求。”

明楹倏地生了点儿倔强,抬眼问他:“那皇兄现在对我步步紧逼,又到底是所图什么?”

所图——

傅怀砚挑眉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

“皇妹觉得呢?”

其实面前的人,明楹从来都没有看明白过。

无论是一时兴起也好,还是蓄谋已久也罢,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自然有无数的筹码。

可是她却没有。

即便是他现在当真对自己有几分兴趣,这样不容于世的私情,一旦被揭露,他就算是背负骂名,但他毕竟手握权柄,无人敢置喙。

所以真正落得口诛笔伐,四面楚歌境地的人,只会是她。

明楹轻颤着眼睫,迟迟都没有应答。

片刻后,傅怀砚见面前的人眼尾微红的模样,心下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语气放轻,像是在哄。

“……你就这么怕孤?这么委屈。”

他指腹轻轻碰了碰明楹的眼尾,细密的触感流窜。

“之前的事情,知晓太多对你并无益处。孤已经处理干净,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们现在已经在春芜殿殿门前,傅怀砚将她送至殿门处就没有再上前,看着她进入偏殿的门,才抬步离开。

明楹回到偏殿的时候,在花园径道上,遇到了住在春芜主殿的楚美人。

今上宫闱中美人颇多,花鸟使在民间遍寻美人奉于宫中,各州姿容出众的妙龄少女都在其中。

帝王薄幸,大多贪图新鲜,过往进宫的妃嫔,若是家中并无氏族支撑,即便是生得再如何仙姿玉貌,也难逃被遗忘在宫闱中的命运。

楚美人就是其中之一。

她曾经是名动掖州的美人,被采择美人的花鸟使带入宫闱,曾经也算是颇得圣眷,却因为年岁渐长,新进的美人又从不曾间断,居所也从曾经的玉衡殿到了如今的春芜殿。

春芜殿偏远,只怕是显帝自己都早已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妃嫔居住于此。

明楹与楚美人并不相熟,她并无什么寒暄的意思,只是略略点了一下头,就错身经过。

楚美人却上下打量了一下明楹,生得上挑的眼眉让她即便是做这样没有礼数的动作,也显得风情万种。

这种审视的目光让明楹本能的感觉有点儿不适,她稍稍皱眉,回到殿中。

昨日因为心中思虑,所以各种杂乱的梦都接踵而至,她没怎么睡好,就起身梳妆去了坤仪殿。

所以明楹更衣洗漱以后,就回到寝间歇息了。

一直到暮色四合,明楹才转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用了晚膳。

随后她便想起了今日在皇后殿中所看到的画卷,将自己觉得合适的人选都一一记在札记上。

她幼时出身于书香世家,父亲又是名满天下的少年才子,所以少时就记忆过人。

今日在坤仪殿虽然如坐针毡,但是那些批注她都已经默记下,现在也能记得分毫无差。

她看过自己刚刚写下的名字和批注。

所嫁到底是什么人,她其实并无什么所谓。

但至少日后不应当在上京城。

所以她在刚刚所写的札记上划了一条线——

霍离征。

霍氏二公子,父亲是霍氏嫡次子,一家都在边关戍卫。

宣和二十五年因霍氏老夫人溘然长逝,恰逢隆冬,突厥来犯,霍将军在边关抽不开身,霍离征才从边关赶回,一直在上京替父戴孝。

等到孝期结束,这位霍氏二公子就要重新回到边关。

算算日子,孝期已过二十四月,还有三月就要出孝期了。

霍氏是武将世家,听闻家中规矩森严,霍离征在家中行二,日后的夫人并不需掌家中中馈。

更重要的是,霍氏甚少回京城。

明楹指尖稍稍拂过刚刚自己所写的字,想到今日傅怀砚对上自己的模样。

自古帝王多薄情,出身于皇家的傅怀砚,自然也不会是例外。

她不能,也不应当与他有过多牵扯。

绿枝在外叩了叩门。

明楹收下思绪,“进。”

绿枝将切好的时令果蔬放在明楹面前,她大抵是因为明楹之前的话,近些时日收敛了许多。

此时恭顺立在一旁,看到明楹并未厌恶了自己,才试探着开口问道:“殿下今日前去坤仪殿,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明楹轻声,“怎么了吗?”

绿枝踌躇片刻,面容似乎有些犹豫,才接着说道;“今日殿下回殿,楚美人见到殿下以后,不知道为何,在殿中梳妆打扮,刚刚出了门去。”

明楹手下一顿。

春芜殿并不大,稍微有什么动静都逃不过彼此。

楚美人又向来都是个张扬的人,从前在掖州是万人追捧的美人,现在在这偏僻的春芜殿,想来也是待着有点儿厌烦了。

绿枝见明楹不感什么兴趣的模样,又接着道:“楚美人打扮得精细,妆容秾艳,衣衫袅娜,奴婢瞧着,应当不像是去见其他妃嫔。”

*

傅怀砚刚刚从政事堂回来。

显帝要提拔王骞的意向实在坚决,虽然不合礼制,但毕竟圣旨已下,要更改并不是什么易事。

王骞也实在说的上是个蠢货,才不过刚刚得势,知晓傅怀砚有意挡自己仕途,明里暗里说太子殿下越俎代庖,居心不良。

王家也算是出过几位皇后的大氏族,怎么嫡长子被养成了这么一个蠢笨不堪的模样。

偏生那蠢货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有个当着太后的姑奶奶,现在又有显帝撑腰,仕途必然是平步青云。

不日就可以权倾一方。

傅怀砚唇畔略微勾起。

越俎代庖。

就算是显帝自己,都未必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傅怀砚抬步走回东宫时,身边并未跟着长随,刚刚行至甬道处,倏地感觉黑暗之中,有甜腻的香味从不远处传来。

他稍稍皱起眉头,避开了身子。

环佩珠钗伶仃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些微衣裙摩挲的声响。

一个衣衫单薄的美人扑倒在地,玉指半撑在地上,眼瞳含泪。

此处灯火不盛,傅怀砚长剑从鞘中抽出,通体无暇的剑刃映着天上的月色,照亮了面前的人的脸。

惨白的光下,映着一张娇艳万分的面容,因为横在脖颈前的剑端,发鬓散乱,花容失色。

“宫中犯禁,”他并未因为面前是个美人都收回剑刃,反而稍微迫近,“知晓是什么下场吗?”

剑锋上弥漫的寒意几乎让楚美人脊背都发寒。

按照面前的人的衣着,虽然傅怀砚对这张脸并无什么印象,也知晓,这当是显帝妃嫔。

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还真是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