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小歌, 是谁来了?”虚弱的声音从卧室中传出来, 然后走出一道有些单薄的身影。

小女孩赶紧走过去扶住他。

男人长相温润, 一双眼睛更是温柔似水,他嘴角微微带着笑意,看到两个陌生人站在自家门口,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便笑看向女人:“阿菁,这两位是?”

他一走出来,祁禹秋便看出他的身上也被下了蛊,而且是情蛊中的母蛊,气息与女人身上的极为相近。

女人脸色变得煞白,表情慌乱起来,赶紧道:“这是……这是小歌的老师,今天过来家访。你不是很困吗,怎么起来了?”

“哦, 原来是老师啊,小歌最近在学校里面怎么样, 有没有调皮啊?”他宠溺的揉揉女儿的头,柔声道。

女人眼带祈求的看着祁禹秋, 祁禹秋看了她一眼, 微微点头, 对男人道:“她很乖,学习也很努力。”

男人轻轻笑了:“我家小鸽子就是太内向了,还希望老师多照看她, 麻烦您了。”

“我会的,那么,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只是这边的路有些乱,能送送我们吗?”

女人勉强笑道:“好,我送老师出门,小歌你照顾好爸爸。”

“妈妈……”小歌抱着爸爸的胳膊,十分担忧的唤了一声。

她安抚的看了女儿一眼,才起身随祁禹秋两人走出了家门。

出门后,女人带着祁禹秋穿过另一个方向的小巷,便来到东城的护城河边。

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看着远处的河水沉默,然后解开胳膊上的绷带,低声道:“我知道这样不对,阿妈曾经说过,做坏事是要受到惩罚的,我已经受到惩罚了。”

她的胳膊上除了自己划出的新鲜伤口,还有已经发黑的旧伤,那些旧伤在蛊的影响下永远不会愈合。绷带绑着,伤口处的肉会慢慢腐烂发臭,她每天划出新伤口之后,还要亲手将那些腐肉割掉。

常先见看得头皮发麻,不由移开了视线。

“但是我不能停手,文书不能死,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的。”她有些崩溃的哭道,“只要他活着,我怎么样都可以”

祁禹秋摇头:“生死有命,他现在还算是活着吗?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你便会和他一起离去,没想过你女儿一下子失去双亲,在这大城市里无依无靠该怎么活下去吗?”

女人紧紧抿着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要离去的事实,只要还有机会,她就不可能放开他的手。

“况且,你以为你做的这些恶,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祁禹秋盯着她的眼睛,“你应该明白,子债父偿,你死了,这孽债便会由你女儿背上,就算你忍心让她孤苦一生,她也愿意受一生苦难换这短暂的团聚,那么你丈夫呢,当他得知真相,你觉得他会高兴?”

提起女儿,女人脸色越发的惨白,小歌是她和丈夫最爱的宝贝,祁禹秋不说,女人也知道他的丈夫是多么疼爱自己的女儿。等两人真的归西,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因为自己受苦受难,一定会难过,甚至怨恨她。

这些事情她从来不敢去细想,一直安慰自己,以后肯定能有办法解决的,只要他们一家人还活着,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她为了和文书在一起背井离乡来到魝城,文书就是她的命,不,比她的命都重要。当医生告知她文书活不了多久时,她就觉得,自己也要跟着死了。

就算是死,她也不想让自己的丈夫遭受病痛之苦,所以才想起了曾经在寨子里听说过的用情蛊吸阳气续命的办法。只是文书身子已经太弱,已经经受不了吸收阳气需要承受的痛苦,她便想了个办法,将自己的身体作为中转站,利用两对情蛊给他输送阳气续命。

“我身上种着一子一母两只蛊。”女人道,“子蛊和文书身上的是一对正常的情蛊,母蛊是我用来控制送出去的子蛊吸收阳气的。”

祁禹秋十分佩服这女人,竟然能想出这种方法,两只蛊在体内肯定要打架,她不禁要忍着蛊虫的反噬,还要每天在身上制造伤口,对自己够狠。

“他真的这么重要?这么做值得吗?”祁禹秋不由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才能让她忍受着这样的痛苦整整三个月,还要搭上自己的女儿?

女人看着祁禹秋,忽然笑了,像是春风吹过的二月花,她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便知道,这个人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你还小,不明白,能遇到一个让你愿意赔上性命的人,是一生的幸运,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追寻这样的人,但是他们遇不到这样的好运,我遇到了。”

祁禹秋不赞同:“你为了这段感情已经失去了做人的底线,这样入魔的感情,还是不要遇到的好。”

女人用一种看小孩的眼神看着他:“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你有女朋友吗?”

祁禹秋脑海里闪过闵煜的脸,这,不管怎么样他们俩还有张结婚证,勉强可以算半个?

“如果有,你会在自己有能力救他的情况下,看着她得了绝症后痛苦挣扎,慢慢死去而无动于衷吗?如果你能,那回去和她分手吧。”

“他可不会得绝症。”祁禹秋立马出声反驳,闵煜虽然煞气重,但是丝毫不影响他气运冲天,怎么可能得绝症。

女人愣了一下,看着祁禹秋的眼神明显带着笑意:“抱歉,我不该说这话。”

“……咳,我只是假设,事实上我没有女朋友。”祁禹秋一本正经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你身上的母蛊取出来,你愿意为丈夫牺牲那是你的事,和那些买了子蛊还有被吸了阳气的人无关。”

女人脸色灰败,但也带着些解脱,她终于不用每天担惊受怕,怕一睁眼便看到丈夫的尸体,也不用再忧虑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给女儿的未来带来灾难了。

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祈求道:“能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吗?就一天,我不会跑的。”

祁禹秋皱眉,道:“你把与子蛊的联系斩断,我便再给你一天时间。”

“可是斩断了子母蛊之间的联系,文书一刻都撑不下去,这和取出母蛊有什么区别呢?”女人急道。

祁禹秋摊开手,手中是一张符。

“这是聚阳符,你戴在身上,足够你丈夫再撑一天。明天中午十二点,你自己将蛊取出来吧。”

女人朝祁禹秋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

常先见问她:“子蛊你卖出去多少了?”

“我每个月放出去三只,它们是残次品,每只最多活十五天,所以不算你们带来的,现在还活着的应该还有两只。”

祁禹秋点点头,她还不算贪心,不然这小小的子蛊,也能掀起不小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