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改bug)

严松筠一直觉得, 他的妻子是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又心眼很小的人。

她可以上一秒刚跟他吵完架,下一秒就抱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 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也可以因为他一句无心之言就气到过了好几天还要逮着机会报复他一下。

她一面不拘小节, 路边摊也可以坦然坐下, 一面又吹毛求疵,连点心上的花歪了都要嫌弃。

她还有很多不好的习惯,饮食不规律不爱运动总是熬夜, 铺张浪费得理不饶人, 但她也有很多优点, 亲和力共情能力都很强, 很会讨长辈喜欢, 审美水平很好,骑马高尔夫钢琴外语无一不精, 也很聪明,轻轻松松就考上重点大学和研究生。

但她好像没有一个知心朋友, 关系最好的除了家人和为她工作的员工, 就只有严巧巧和师姐袁素夫妻俩。

她很害怕寂寞, 所以喜欢热闹, 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像上次那样, 一个人在花园吃宵夜看喜剧电影, 笑得满花园都听得到她的笑声, 一个人闹出一群人的动静。

她喜欢灯, 喜欢光亮, 喜欢珠宝, 还喜欢一切华而不实的东西。

严松筠以为她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吃喝玩乐过一生,而他要任劳任怨挣钱给她花,让她去当那个拉动经济的内需。

可是忽然间,生活有了变化,她要去工作了,而他意外地因为这件事,窥见她包裹在铠甲之下的脆弱。

“岁岁,你过来。”

他轻声叫她名字,最近他总是叫她的小名,不再局限于床笫之间。

但却仍然那么亲昵,俞知岁不由自主地放下手,向他靠过去,但又好像不太好意思,硬邦邦地问了句:“干嘛,有话不能直接说吗?”

严松筠笑笑,张手将她纳入怀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刚好可以将她抱个满怀。

他低头亲亲她的鼻尖,温声应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抱你,我还没有这样抱过你。”

“你还好意思说。”俞知岁哼了声,在他怀里努力调整坐姿,“还不都怪你,工作才是你大老婆,我就是小妾,你回来只知道要睡我!”

严松筠一囧,努力替自己辩解,“没有的事,你不要冤枉我,我很遵守……”

“做三休四对吗?”俞知岁干脆接过他的话,又哼哼两下,“休四跟不回家没有冲突。”

这样抱怨的话不是第一次听,但却是第一次让他意识到,自己分给她的时间太少了,少到连夫妻之间的温存,都只剩在床上的那点事。

他沉默几息,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轻声叹气道:“岁岁,抱歉,是我不好,我以后会改的。”

“算了啦,做人不要勉强自己,要从心,不然没有幸福的。”她撇着嘴拒绝他,“你还是像现在这样吧,至少你只是在加班,而不是在外面搞三捻四,我要求很低的。”

“我不会那样对你。”严松筠应道,想了想,又亲亲她,仿佛是向她许诺什么。

俞知岁却忽然不好意思,她很少和他有这么温存的时候,他们在一起要么不停地斗嘴,要么滚到床上去,这样单纯的拥抱亲昵反而让她觉得更加亲密。

“你不要这样,像大金。”她缩了缩脖子,嘟囔道。

“真的不喜欢?”严松筠吸了口气,打量着她的脸色,然后眉头一挑,说她,“口是心非。”

俞知岁嘴唇一抿,脸孔红了起来。

她向来大胆,从未有这么羞涩如小女生的时刻,严松筠失笑,搂着她肩膀的手往怀里紧了紧。

这时终于可以讨论之前的问题,“你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觉得有理想和目标的生活,会很有动力,想尽办法要去达到那个目标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原来可以有这么多潜能,大目标之前有很多小目标,每一个小目标达成,都会很高兴,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也会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是被人需要的,是有意义的,我来这世上走一遭,固然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但能留下有用的东西,哪怕这东西其实价值并不高,但也确实是属于我的痕迹。”

“等我死后,大家谈论起我,不会说我是一个乏善可陈毫无建树的人,这就很好了。”

俞知岁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会儿,笑道:“你可真是想得长远,连死后的事都想到了。”

“Dreams never die,真好。”她有些感慨。

“放心吧。”她继续说,“大家不会忘记你的,小严总,人家除了夸你,还会说,小严总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娶个败家老婆,胸大无脑,肤浅得很。”

她笑嘻嘻地调侃着自己,严松筠却听得有些如鲠在喉。

“怎么会。”他低下头,用脸贴着她的前额,声音柔和,“他们只会说小严总命好,含着金汤匙出生,有对好爹妈,娶的老婆貌美如花,他艳福不浅。”

“岁岁,你很好了,真的。”他侧头亲亲她额头。

俞知岁想说既然我很好了,那你为什么一天天的对我有那么多不满?但没好意思说,她多少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严松筠,你……”

她话才起了个头,就安静下来,严松筠嗯了声,静静地等她想好再说。

半晌,她像是终于整理好语言,再度开口:“严松筠,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对明天没有期待的人,哪怕让我明天就去死了,我也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也享受够了。”

“岁岁——”

严松筠打断她的话,语气有些严肃:“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菩萨会听到的。”

俞知岁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人口口声声说严太太拜老爷是迷信,但其实他还不是照样受到了影响?

“我觉得你应该去拜拜的,可能就是没拜,最近才会这么不顺。”她建议道。

严松筠表示不听不听,我们要相信科学,还有,“你刚才的话没说完吧?”

俞知岁嗯了声,两条细白的胳膊吊在他脖颈上,认真道:“我是想说,虽然我是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但我还有羞耻心,爸爸明显是希望我能好好干的,所以……我也不想让他失望。”

严松筠听了她的话,嗯了声,问道:“还有呢?”

俞知岁一懵,“……没、没了啊,我就是不想让爸爸失望,所以心里有点害怕,所以……才会问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她胳膊一松,掉了下去,然后垂着头,似乎有些沮丧,“但是好像不行……”

至此,严松筠总算彻底搞明白了她今天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原来是咸鱼终于想翻一下身了。

“难得太太想发愤图强。”他笑着调侃道,又说,“我确实没什么可交代你的,你放手去做就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前提是,不要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