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2页)

即便穿越来的卓思衡,也知道这事儿在眼下这种古代颇重宗族的时代来讲,跟他们家从前戴罪之身的那个剥夺政治权利有得一拼,只是他震惊后是一转念,又觉得这般亲戚不要也罢!

他们家在朔州流放这段时间,只有母亲的同胞妹妹他的姨母有东西送来,虽然大部分东西已在路上转经多手被层层侵吞得余下不多,然而一些旧衣物和日常病症的丸药却是留了下来,解了他们家许多燃眉之急。未免影响夫家,姨母很是谨慎,从不留字条或是信件,然而母亲曾给他们一家指认,每件旧衣服内里衬子上都绣了只小小的鸭子,那便是姨母的问候了。

当年她们姐妹未及笄前最爱嬉水,外祖疼爱养在膝下,听之任之却也怕出事,便专门在姐妹小院前挖了个又浅又有活水的池塘,专供二人嬉水取乐。她们又命人买来幼鸭养在池中,逐鸭嬉戏,度过一段极其幸福的童年时光。母亲当时见这小鸭子便懂姨母的牵挂与金兰之情,哭了好久,只说自己不配当长姐,妹妹如今嫁人过得如何,是否有育都是不得而知,倒让妹妹奔波花费牵挂忧心。

诚然,一个大家族为保全全族,必然是当断则断的,这个道理卓思衡还是懂得,然而作为被断掉的那个,让他去共情割席的另一边实在太难。

倒是姨母,等他们家回去必然是要报答的。

卓衍和宋良玉见孩子沉默,也都是静默不语,卓思衡心思转回后见此情形,心中忽得满斥一股干云豪气和自信来,昂首说道:“爹娘不必愁涩,既然家族不要我们,我们便自立门户!”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听在众人耳中,皆是犹如雷动,卓氏夫妻二人皆是满眼不可思议望向自己儿子。

“从前的汉川卓家便已是身前事了,如今天无绝人之路,于我们家当是重生再造,便舍去前身又如何?自当再立门户从头再来。既然户籍便落在朔州,那我们就是幽北卓家。我必然好读书努力向学,不负爹娘教导与命运造化,将来等我们全家再度回京,我也想看看幽北卓家与汉川卓家,哪个佼佼哪个流芳,谁穿朱紫谁作栋梁!”

“好!我儿大志!为父不如!”卓衍听了这番话几欲落泪,“鹏程万里其志岂是群鸟能料?男子汉当作此豪言壮语,方不负经世一轮!”

宋良玉也是从惊愕变为欣慰,再到感涕,不停拂去眼角的泪珠。只是很快她便咳嗽起来,面色苍白里浮出浓郁的病恙酡红,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无法喘息自如。一家人立刻忙作一团,倒水送药,寻医跑腿,又是由焦愁气氛填满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