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3/3页)

太子当然是舍不得卓思衡的,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成熟,咬牙痛快离去。

留卓思衡一个人靠在墙上,望着灰尘发愣。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但他也是竭尽全力,做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不像太子需要墨守自己的地位,他需要的是创造。

创造一个他和太子共同的未来。

卓思衡现在已经开始需要筹码进行这一场博弈,就像皇帝会为想要的权力营造其需要的政治氛围,卓思衡也是如此。

他们都要走一条很长的路去验证自己的未来尽头是否有明光迎接。

想至此处,原本的疑虑也变成笃定,他相信自己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

……

此次国子监拟试后,国子监太学着实太平了,不过就算不太平,朝野内外也没工夫盯着他们。

这些日子最热闹的事是八地宗室藩王带着自己的世子入京,他们将自己的继承人引荐给皇帝,再由皇帝下诏走一遍程序,命宗正寺将几位世子记录在玉牒之上,视作今后藩地权力财富继承的凭证。

当然这也是为了彰显皇权可以决定藩地的主政人选。

这事儿虽然重大,可和卓思衡这种学政的官吏根本不挨边,所以当宗正寺来人通知他要去参加晚上款待藩王的宫宴时他都懵了。

“为什么圣上下诏命我前去?今日不是宗室与爵门共聚一堂么?我既没有爵位也非皇亲国戚,哪有面子承担这份荣光,还请大人提点一二。”卓思衡用谦卑的姿态来套宗正寺礼官的话。

果然,那人见皇帝眼下最器重的臣子如此知情识趣,卖他个面子总归没错,于是压低声音道:“卓司业无需惊忧,据我所知,是有两个藩王在封地闻听春坛归来的名士和学子们讲了国子监太学的学风,于是便动了想将世子送来学个几年的念头,圣上想着这是皇家的家事,但你又是外官,不好在朝堂上讨论,不如家宴上细细说来,看卓司业有何高见。”

“不敢说高见,若是要为圣上分忧,在下自当赴宴,多谢大人顷谈。”

送走宗正寺的礼官后,卓思衡一直在想,皇帝为什么要叫自己去?

最可能的原因就是皇帝希望藩王都将世子送到国子监来□□育,这样手握他们的继承人,这些藩王也不会造次,会给皇帝极大的安全感。可是这点如果由皇帝亲自提出来,难免会被人议论苛待宗室,毕竟这些藩王和他的亲戚关系非常微妙,属于他的叔伯和堂兄弟辈分,处理不好非议若多,想来会有人闲话皇帝是为当年这些人没有支持他亲爹转而支持景宗在报复。

所以皇帝让自己去给意见和处理此事,不管能不能行得通,他都将自身摘出事件的旋涡,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弄权。

高,实在是高。

卓思衡多想现在就抓来太子,然后拿此事做例子好好给他上一课。

他爹这点心眼,这个孩子是都没继承到啊……

但牵扯到人家家族内部的琐事,卓思衡决定多留几个心眼,少招惹麻烦,不然事情还没办成,又有树敌就不好了。

皇帝的家宴皆于集英殿大办,与寻常家宴不同,皇帝是不会与一家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帝王家宴也是各有各桌,列次而坐,像卓思衡这样和家宴八竿子打不着的参与者,只能挨着负责太史馆负责记录皇帝言行的值班史官就座。

他不认识这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史官,大概是自己在外任其间金榜题名得了这个不怎么闲散的官职,旁人都在吃喝,他只能闷头记录。

卓思衡时不时给他搭把手磨个墨,也顺便给他剥个橘子,那人很是感激,低声道谢,可皇帝今日话实在是有点多,根本没有时间歇口气,只能闷头伏案奋笔疾书。

卓思衡以为皇帝喝酒高兴,也就不会叫他了。谁知不一会儿,皇帝便自上方接受又一轮祝酒后朝他看了过来:“今日卓司业也在,几位叔伯不是想问国子监太学可否令世子就读一事么?朕让他过来,你们随意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