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贺兰与小元】(第2/2页)

元绿姝本不该是贺兰敏的妻子。

她本是嫁给母亲为她定下的未婚夫——沈子言,成为贺兰敏的表弟媳。

沈子言是贺兰敏庶姑母的儿子。

一切归根究底,是因为两个月前的飞来横祸。

元绿姝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时候,沈子言参加省试落榜,沈母拜托家主给了沈子言一个地方小官,是在潭州管辖的县当县尉。

至于为何在潭州?一来是因沈父是潭州人,后沈父去世,沈母带儿子回长安,在贺兰府暂住,但沈母仍然思念潭州;二来是因元绿姝在潭州。

沈家母子来潭州,遂与元家商议亲事。

元绿姝和沈子言是娃娃亲,感情甚笃。

可就在千挑万选的良辰吉日——元绿姝成亲的日子,变故横生。

十七岁的她正等候新郎来接亲,可最后等来的不是新郎,而是新郎入狱的消息。

晴天霹雳明晃晃劈在元绿姝心口,满心欢喜霍然成空。

婢女禀告说沈子言是杀掉县令儿子的凶手,但这怎么可能,沈子言不过一个文弱书生。

简直是无稽之谈。

但沈子言确实被衙役抓进了牢房,并要处以死刑。

一桩突如其来的祸事波及沈家和元家,让一干人惊慌失措,寝食难安。

自父亲去世,元绿姝再次体会到什么叫天要塌下来。

后来怎么了......

贺兰敏在深夜出现,像一个救世主,也像一个噬人夺命的野兽。

她管不了其他,一心求贺兰敏救沈子言。

贺兰敏同意了,他带她去了牢房,探望沈子言。

昏暗牢房中的沈子言萎靡不振,伤痕累累,破烂衣裳上沾了好些血,十分狼狈。

而牢房外,元绿姝和贺兰敏光鲜亮丽。

沈子言以为元绿姝是来看望他的。

“雉奴。”沈子言声音沙哑。

元绿姝眼周红了,脚步一个没控制住上前。

贺兰敏看在眼底,他俯首低语:“你想好了吗?元娘子,你知道的,我不会做赔本买卖。”

元绿姝顿足。

他的声音如金线似的,勒住了元绿姝的命脉,“元娘子,我这人最不喜强迫,你要是勉强......”

元绿姝迟缓地挽住贺兰敏的手臂。

贺兰敏不太满意,于是当着沈子言的面,他为她理了理鬓发。

沈子言看得真真切切,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他的新妇怎么会和他表兄举止亲密无间,她还是主动的......

贺兰敏用他的强权狠狠折辱了他的表弟。

目的达成,贺兰敏带元绿姝离去,元绿姝不敢回头,不敢去听沈子言暴怒而不解的质问。

元绿姝还记得贺兰敏那慢条斯理却如同毒蛇的询问:

“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元绿姝神智混乱,无言以对。

贺兰敏温和一笑:“后悔也于事无补了,元娘子。”

尔后,元绿姝的母亲和妹妹被贺兰敏捏在手心,让她无法逃离。

元绿姝目睹过长安的繁华热闹,见过贺兰府的钟鸣鼎食,也第一次真真切切见到属于贺兰氏的强权。

元绿姝毫无后路,纵绞尽脑汁也束手无策,不得不妥协而无力地点了头。

其实无论她同意否,都逃不过贺兰敏的五指山,抗拒不了被贺兰敏强夺的命运。

约莫是贺兰敏的恶趣味,他偏要元绿姝“心甘情愿”跟着他。

不久,沈子言洗清罪名出狱,却因在牢房中被人砸坏了脑袋,忘却前尘,包括元绿姝。

这样也好。

元绿姝被迫与亲人分离,被贺兰敏带回长安。不知贺兰敏用了什么法子,竟使他父亲和母亲都同意了这门亲事。

她嫁进宰相府,成为了大房娘子。

元绿姝阖了阖眼,最初那种被摆布的无力感再次翻涌而上,

贺兰敏今日不见人影,是在等她主动过去服软、道歉。

他昨夜动气了,究其原因,并非是元绿姝的错。

假如不是他突然进来,不由分说拥她,胡作非为,动作浮浪,颇有几分不耐和急躁,甚而要放倒她,褪她的丝履,体恙的元绿姝也不会动手。

她知道,一旦动手,就需承担相应后果。

世人总是被他面如冠玉的长相蒙骗,殊不知贺兰敏隐藏在面具下的虚伪。

元绿姝不打算过去。

思绪回笼,元绿姝耳畔响起妙凝的声音。

“娘子,您是不舒服吗?”妙凝觉出元绿姝一些异样,关切道。

元绿姝峨眉淡扫,陌生的内间仿佛是困住她的樊笼。

“只是想起了些旧事,不值一提。”

妙凝放下心,接着忍了忍,没忍住,口快道:“娘子,可要出去走走?郎君应该快回来了。”

娘子同郎君成亲半月,往常这个时分,贺兰敏该是和元绿姝待在一块的,可今儿却不见贺兰敏。

妙凝记起昨夜。

守夜的她看到贺兰敏从屋子出来后再未回房,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贺兰敏对元绿姝一直疼爱有加。

不对劲。

加上今儿怪处,定然是夫妻二人发生了什么。

妙凝担忧元绿姝,却不知该如何补救。

元绿姝听出妙凝弦外之意,只摇摇头,未言片语。

她是高嫁,是以在贺兰府上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只要她与贺兰敏之间有丁点不睦,便会遭到旁人的冷嘲热讽,非议不断。

毕竟在这个贺兰府上,看不上、乃至鄙夷元绿姝的大有人在。

但她不在乎。

忖度之余,元绿姝嗅到淡淡沉水香,是贺兰敏身上的味道。

不远处的紫檀木香几上,放置一鼎鎏金博山炉。

香炉上的镂空孔洞缓缓漫出白烟,模糊了炉身雕刻的飞鸟仙山,如云雾环山缭绕。

蓦然,穿粉色齐胸襦裙的慧湘进来,“奴见过娘子。”

慧湘是贺兰敏拨给她的婢女。

“何事?”元绿姝启唇。

慧湘目光所及之处是搭在榻缘上的素手,像一捧碎琼乱玉。她愣了下神,自惭形秽之感油然而生。

“慧湘?”妙凝的声音让慧湘反应过来。

慧湘把头压得更低,掏出一封信笺,低头呈上,“娘子,这是郎君要奴交给您的,请娘子亲自过目。”

妙凝替元绿姝接下信,再交给她。

元绿姝垂眸看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取出里面的信。

未久,色如霜雪的脸上神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