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第2/5页)

不得不说车臣汗部和扎萨克图汗部想得太美了,紧跟着而来的残酷现实重重地给他们了迎头一棒!

战场凶险,噶尔丹的宏大目标是入主中原将爱新觉罗一族给重新撵到盛京,光复元朝时期蒙古大汗的尊荣!

正因为噶尔丹所谋甚大,前期准备也充足,出其不意地选择在万寿节后进攻,一时之间土谢图汗部不敌,被准格尔给打得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被噶尔丹给打败了,沙俄这时也派了三万大军冲到边境上,一言不发就逮着车臣汗部和札萨克图汗部揍,两部一下子被沙俄毛子们给打懵了,这下子他们才蓦的回过神来。

这哪是噶尔丹为了陈年旧冤收拾土谢图汗部出气啊!分明是噶尔丹与沙俄提前商量好了,他们这是合作,打算一举将整个漠北蒙古给拿下啊!

脑子总算清明过来的车臣汗王和札萨克图汗王也仓促地组织好身子健硕的骑兵,抄起家伙加进了战局里。

四月天,大草原上草长莺飞,牧草正绿正嫩呢,然而漠北蒙古战火四起,打得昏天黑地的,绿茵茵的牧草上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车臣汗部和札萨克图汗部的加入,总算使得土谢图汗部可以在紧张的战局里稍稍喘一口气了。

六十多岁的土谢图汗王受伤后,只能靠在床头处,嘴唇发白地咬着嘴里的布,光着膀子让大夫给他右肩膀上换药。

这个时候他的弟弟——活佛哲布尊丹巴盘着手里的佛串,带着汗王七岁的嫡长孙博尔济吉特·敦多布多尔济掀开蒙古包的帐子,走进了内室。

穿着一身天蓝色滚银边的蒙古袍,梳了满头乌黑小辫子的敦多布多尔济瞧见正在换药的汗王后,立刻眼圈泛红心疼地跑上前,开口喊道:

“额布格(意思:爷爷),您的伤口还痛吗?”

土谢图汗王瞧见他精通佛法的出息活佛弟弟和宠爱的大孙子后,忙抬手挥退身旁的大夫,冲两人招了招手,笑道:

“你们俩怎么一起过来了?如今外面的战况如何?”

长相白净秀气,浑身书卷气的敦多布多尔济侧身坐在床边,探着脑袋往土谢图汗王右肩膀处的伤口上瞧了一眼,看到伤口没有流脓、发炎,就舒了口气,听到自己祖父的询问,就将视线转到他的叔爷爷身上。

哲布尊丹巴抬脚站在床边不远处,冲着靠在床头处的汗王哥哥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随后一阵见血地开口道:

“汗王,如今到了我们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土谢图汗王听到弟弟的话,怔愣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哲布尊丹巴的意思,漠北蒙古与沙俄接壤,南面又与漠南蒙古紧邻,都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漠南蒙古的王公们归顺大清后,都从“汗王”变成了“亲王、郡王”,表明接受清廷的领导。

漠北蒙古因为离得远,如今三部倒都还是大大咧咧、光明正大地使用“汗王”的称呼与清廷关系一般般。

作为夹在沙俄和大清中间的草原部落,按照如今的形势算,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偏安一隅,当随风倒的墙头草了,必须得从北边的沙俄和南边的大清择其一进行归顺,否则等着他们的就是灭族的危险!

土谢图汗王一想到此,就开始剧烈地咳嗽,简直是要把肺管子都给咳出来了!

坐在床边的孙子敦多布多尔济看着自己祖父这般难受,忙眼眶红红地伸出右手拍着土谢图汗王的后背给祖父顺气。

等到感觉自己的气息顺了后,土谢图汗王才虎目炯炯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哑声询问道:

“哲布尊丹巴,那么依你看我们是该归顺哪一方,才能保全自身呢?”

哲布尊丹巴转动着手上的佛串,视线低垂,沉思了好一会儿后,才目光悲悯地看着土谢图汗王建议道:

“汗王,老衲认为我们如今应该如漠南蒙古那般内附清廷,我们的肤色、长相与清朝人一样,倘若归于沙俄,我们是异族,沙俄人野蛮,我们估计会遭受到他们的迫害。”

“清廷与漠南蒙古几代联姻,关系亲密,咱们同为黄金家族的后人,咱也应该与清廷联姻。”

哲布尊丹巴说到这儿时停顿了一下,往敦多布多尔济脸上瞄了一眼,才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继续往下道:

“王孙喜好汉语,启蒙时又学过汉家经典,老衲听闻京城中有个训练营,漠南蒙古不少王公贵族的小辈皆在里面习武读书,老衲觉得若是有机会的话,王孙也可以进入里面,京城繁华,在那里待几年也算是开眼界了。”

敦多布多尔济闻言,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

大草原虽然自由惬意,但待久了难免觉得无聊,他可是对京城好奇已久了。

土谢图汗王也转头往大孙子身上瞄了一眼,大孙子不像他们蒙古小崽子,认字后就喜欢看那四四方方的汉字,虽然性子腼腆了些,可脸确实长得赏心悦目啊,与那些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儿孙们相比起来,长孙的好相貌他也看着养眼,故而对长孙与众不同的小喜好还是非常支持的。

如今他也听懂了自己弟弟潜在的意思,这是想要他效仿漠南蒙古那几部的做法,将自己大孙子送到京城那什么劳什子的训练营里,以后尚公主啊!

土谢图汗王抿唇皱眉,三道抬头纹清晰地聚到了一起,五指攥成空心拳头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床板,苦苦思索着。

内附大清就相当于以后他也要放弃“汗王”这一称呼了啊!受到清廷的管辖,手中的权力变小啊,这是哪个当权者都不愿意干的事情,土谢图汗王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抬头看着哲布尊丹巴急声询问道:

“难不成如今真得只剩这条路了吗?”

哲布尊巴丹叹息了一声,颔了颔首没有再吭声。

看到活佛弟弟的反应,土谢图汗王又剧烈咳嗽了几声,咬牙最后在心中纠结了一番,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他用长满老茧子的大手拍了怕身旁大孙子单薄的肩膀吩咐道:

“乖孙,你去给本王准备纸笔。”

敦多布多尔济虽然不能完全搞明白祖父和叔爷爷之间究竟是在打什么哑谜,但隐隐能感觉出来祖父这是对清廷更亲近些,他也不敢多问,忙起身将一个矮桌子搬起来放在了土谢图汗王跟前,又去取来了笔墨纸砚,握着墨条在砚台里磨出了些墨水,将狼毫毛笔蘸好墨水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自己的祖父。

只要一剧烈咳嗽,手中的笔就会跟着打颤,那么自然而然写在纸上的字迹就会花了。

为了不让纸上的字迹因为咳嗽出错,土谢图汗王握着手中的毛笔,强自忍耐着喉咙间的痒意,憋着想要“咳咳咳咳咳”咳嗽的冲动,一鼓作气地将心中打好的腹稿写在了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