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页)

不过她觉得,依她后来的见识,她看不出来的,那别人也就看不出来。

没有被发现,没有被世人认同的价值,那就不是价值。

太爷爷笑了:“你竟也没看出,这是方相氏啊。”

这么一说,初挽也是意外,忙拿过来仔细看,一看之下,她恍然。

方相氏是古代傩文化中以驱疫避邪的神,在《周礼》中曾提到,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难,以索室驱疫。

汉朝时,年终尾祭都要举行大傩驱逐瘟疫和鬼怪,走在前面半人半兽的鬼王便是方相氏。除此之外,方相氏在古代贵族葬礼中也要行走在棺前,到了墓地还要先下到墓圹中。

不过唐宋之后,傩仪便演变为傩戏,傩仪中的神祇方相氏也逐渐变为钟馗判官等,明朝时候又演化为方相方弼二神。

正因为傩文化的演变,方相氏存世的形象颇为罕见,方相氏的古玉也不曾有过,以至于连初挽都没认出这竟然是方相氏的雕件。

她摩挲着这玉挂件,叹道:“其实我记得这个,不过刚才还真没认出来。”

也是因为那老太太衰败老迈,实在是可怜,让她动了恻隐之心,无意中看到,只是想帮衬一把,竟没想到,得了这么一个罕见物件。

初老太爷叹道:“这是一千五百年前的古树落下的叶子。”

初挽听着,也有些感慨,这片叶子,自一千五百年前而来,透过时空缝隙落在人间,她竟也险些错过。

初挽对这玉挂件颇为喜欢,倒不单纯因为以后文化内涵被挖掘后可能的机会,还因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巧遇。

她最开始出那一笔钱,确实没想着捞什么好处,没想到意外得了这么一个东西。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算是一份奖赏吧。

这时候进入七月份,高考的成绩出来了,先是苏岩京被首都师范大学录取了,他高兴得一蹦三跳,村长家也很高兴,这是他们家女婿呢。

三喜见到人就笑,村里人就打趣说她“嫁了贵婿跟着进城了”,三喜红光满面,挺着胸脯,眼里都是骄傲。

苏岩京高中后,也是耀武扬威得很,陈蕾便有些坐不住,不断地往乡邮局跑,后来终于,她也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被京大历史系录取,陈蕾兴奋得跳起来,陈家所有的人都激动起来,一个个觉得脸上有光,就连村支书都过去陈家好几次,说是祖坟长蒿草了。

“这可是鲤鱼跳龙门了!”

“咱们村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

村里人也都与有荣焉,有人甚至提起说永陵的风水好,永陵村的人也沾光了,以后村里可能还会出大学生。

而就在这种欢喜鼓舞中,大家伙终于想起来初挽。

开始的时候,大家不好意思问,怕初挽没考上觉得不自在,不过总归有人试探着问了问。

初挽:“录取通知书?我没让寄这边,到时候如果能录取,寄我未婚夫单位。”

再被问详细的,她就说:“这个我也不知道,还没细问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结果,得打听打听。”

她这么说,大家自然都有些猜测,于是很快全村都知道,初挽没考上。

其实初挽没考上,才是正常的,初挽要是能考上,那才不正常了。

那天陈蕾过来了,初挽见到她,自然恭喜,恭喜她考上了。

她不喜欢陈蕾,但也不至于多讨厌,她还得感谢陈蕾,给了自己启发,考历史系走正统路线沽名钓誉,这是一个好路子。

所以说恭喜的时候,她是很认真的。

重活一世,大家都在沿着和上辈子大致相同的路线在走,挺好的。

陈蕾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之后摇头叹道:“挽挽,我给你说句实在话。”

初挽:“姐,你说吧。”

陈蕾:“我其实早就和你说过了,你呢,就是认不清自己的情况,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到底不该干什么。”

初挽听着,好奇此时的陈蕾能说出什么道道,便问:“我该干什么?”

陈蕾笑了,倚靠在门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初挽,叹道:“你的脑子,要想参加高考是不可能的了。”

初挽默了下,点头:“这个我倒是赞同。”

高考还是挺难的,特别是数学,那些函数什么的,她从来就没学明白过。

陈蕾笑道:“我知道,初爷爷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见识得多,懂得多,从小疼你,费尽心思培养你,教了你不少东西,他觉得他把你培养得很好,但是——”

初挽:“但是什么?”

陈蕾:“你太爷爷,到底是老了,他懂的那些都是过时的了,他躲在这深山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外面那是一个发展的世界,他还在用一些固定的思维来看问题,所以他用尽心思教出来的你,在走着五十年前的老路,一条未必走得通的路。”

初挽便不说话了。

陈蕾能说出这些来,她果然是很有想法的,所以她后来成为赫赫有名的鉴宝专家,也不是靠了招摇撞骗的名头,没眼力界看宝,却有眼力界看清这个世界的路。

陈蕾望着初挽:“我给你指一条路吧,你可以走的路。”

初挽:“什么?”

陈蕾:“你这个人脑子不怎么样,但命好,命好在两点上,一点是你有个太爷爷,教你学点古董知识,好歹算是一门手艺,不至于两脑空空,另一个是你爷爷给你积德,让你攀上了陆家这样的人家,靠着嫁人,你好歹不至于日子过得惨。”

初挽认真听着。

陈蕾:“嫁给陆家,让陆家给你找份工作,去文物局,在文物局慢慢混,好歹也是一条路子。”

初挽看着陈蕾,默了好半晌,终于道:“你说得挺有道理的,如果我真考不上,那确实可以这么办。”

陈蕾笑了:“别傻了,你要是能考上,你那未婚夫早来给你通风报信了。”

说完,她径自转身走了。

初挽坐在那里,低头想着。

上辈子一些事,她还没感觉,现在却渐渐品出味儿来了,这个陈蕾真不简单,这种见识,这种脑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至少不是一个没怎么出永陵窝在农村的乡下姑娘能有的见识。

她和自己一样,有上辈子的记忆?

但感觉也不太像,上辈子她好像就挺有想法的。

初挽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反正对陈蕾她也没什么好忌惮的,陈蕾的那些路数自己也摸透了,这辈子只需要提防着,别让她靠近自己身边就行了。

陆守俨不是陆建时,这人油盐不进,美色和金钱他都能不为所动,想从他这里下手不太可能。

只要她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她想怎么搞,自己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