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这时候,已经有好事者请来了宝香斋的伙计,那伙计穿着西装,年纪不大,不过看着精明,他一看这情景,当场又找了三位,都是他们宝香斋的师傅,这三位师傅会作为裁判,来裁决胜负。

孙二爷见此情景,脸上颇为得意。

他这次被请过来宝香斋,也是喜出望外,是很想借机出个风头,现在宝香斋竟然拍出三位师傅来给他的赌局当裁判,这是给他脸了。

于是大家说定规矩,两个人论这青花山茶如意耳抱月瓶,各自拿出一样物件来作为赌注。

不过宝香斋为了防止出现坑蒙拐骗,不允许干赌,只能带码赌。

所谓干赌,就是大家论技艺,输了的话,直接把东西赔给对方,这样万一输了,那就干赔了。

带码赌则是彼此拿出一个物件,然后各自出一个价格,将两位的价格取平均数作为交易价。

谁赢了,谁就能以这个交易价购买对方的物件。

这么赌就有意思了。

如果有必胜把握,那就狠狠地压价,说一个最低价,这样回头就能以很低的价格购买对方物件。

如果没必胜把握,那出价就得小心了,免得让对方捡了自己的漏。

所以这就是赌上加赌,赌得不光是技艺本身,还要看自身对对方手中物件的评判能力,以及自己的底气和信念。

周围人等要么是来淘宝的,要么是来增长见识的,现在看到这种带码赌,一个个都觉得精彩,纷纷起哄,表示大家都各自拿出自己的宝贝来,这样才叫过瘾。

孙二爷有心大显身手,想着给小姑娘一个教训,便干笑了声,看着初挽道:“咱可说好,你也得拿出一样来,我也不和你计较贵贱,但你得把你身上最贵的东西拿出来!”

他说的时候,特意在“最贵”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周围人听在耳中,眼神中多少有了暧昧。

到底是一小姑娘,年轻,看着也水灵灵的,身上最贵的东西,这就耐人寻味了。

初挽倒是并不在意,上辈子她见过很多这样的目光,在这个场子里,没本事,就会被人看轻。

被人看轻的话,男人也就罢了,女人被人看轻,那就是被看做男人附庸的女人。

她看着孙二爷,笑得轻淡:“东西我倒是带了几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了二爷的眼——”

说着,她打开了自己身边的那木箱子。

木箱子一开,众人看过去,全都微吃了一惊。

里面竟然是五件瓷器,而且个个精彩绝伦,叹为观止。

初挽拿出来第一件:“这件四方花口洗,出自北宋钧窑。”

她拿在手中,展示给大家看:“底部是大观的款,釉质肥厚玉润,颜色紫中带蓝,蓝中泛紫,正所谓入窑一色,出窑万彩,这颜色,应该够看的了吧。”

她这么一展示,自然有不少人都看过来,一时也是赞叹连连,有人道:“好物件!”

初挽扫过众人震惊的目光,心里自然明白,这种顶尖高仿,不细看的话,足以瞒过一众人的眼睛。

一则这种民国高仿其实这世道也不多见了,二则她大张旗鼓地拿出来,没有人意识到,她是在作假。

毕竟宝香斋的规矩来说,一旦有假就要赔付两倍。

但她却不同,她是和人对赌,不是出售,不需要受那个规矩的制约。

更何况,她有把握一定赢,这东西到不了对方手里,也就无所谓验证真假了。

也是因为钻了这么一个孔子,她才能在这里狐假虎威。

当下,她又慢条斯理拿出来一件宋窑刻花大碗,南宋官窑青瓷贯耳瓶,哥窑釉色穿带瓶,就在众人的惊叹中,她甚至拿出来汝窑天青釉碗。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那件汝窑天青釉碗上,要知道家有万贯不如有汝瓷一片,这天青釉碗颜色清脆,釉质肥润,可谓是青如天,面如玉,更为美妙之处,是那釉色随光变幻,这真是所谓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

初挽一脸无辜地看着众人:“这几件,我也不太懂现在行情,到底哪件最贵呢?”

此时,那孙二爷已经是一脸菜色。

他顿时明白,自己这是碰到硬茬了。

就凭这几件,任凭谁拿出来,在这个场子上都得让人高看一眼。

初挽盯着孙二爷:“二爷,你要赌哪件?可有什么物件,能和我这几大名窑的瓷器相提并论?”

她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孙二爷。

这孙二爷,估计本来有些拿大,没把一黄毛丫头看眼里,可现在,人家摆出来一水儿的上等好瓷,五大名窑都齐了。

虽说大家伙没近看,但就凭那胎那款,还有那色,你就算民国仿,一般人也仿不出来啊!

再说,瞧这小姑娘从容笃定的那范儿,人家就是有底气。

此时此刻,孙二爷的额头微抽,他沉着脸,盯着那五大名窑的瓷器,试图从中找出什么破绽,但是他看不出。

那五件瓷器,实在是太过完美,一眼扫过去,只有一个字:美。

要知道,行内人看瓷看多了,有时候不需要看细节,远远搂一眼你就能感觉到,那就是真的,心里就是有谱。

现在,他看着那吸引了几乎全场目光的五大名窑,他就不敢下口去断!

孙二爷深吸了口气,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已经被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给架那里了,他要想找回场子,就必须拿出来一个物件,能够把这丫头的五大名窑给压下去,不然,凭自己手上这串珠子,还真没脸和人家赌!

初挽轻笑,望着孙二爷:“赌不赌?”

孙二爷:“咱这串珍珠,在您跟前,这是丢人现眼了。”

这话说得是实在话,孙二爷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也是有点眼力。

珍珠玉器,除非绝色上品,不然在名瓷面前,到底是差了一截子,没法比。

初挽眼神轻淡地扫过那珍珠:“这种珍珠,在我家,也就是给小孩儿玩玩,我确实不太看得上。不过——”

她看着孙二爷:“我听说孙二爷收了一样好东西?”

孙二爷眯起眸子,脸上阴不搭的,手指敲打着桌子:“你指的是那件豇豆红笔洗吧,我就知道,你变着法儿算计我东西,是不是?”

初挽:“那件啊……我根本看不上,就一民国仿而已。”

孙二爷冷笑,满脸不屑。

初挽:“孙二爷不是收过一件康熙官窑窑变粉彩的大瓶,那个倒是也能和我这几件相提并论吧。”

孙二爷皱眉,死死打量了初挽好几眼:“行,行,我今天真是遇到能耐人了!”

要知道,他那件大瓶也是前几天才收到的,这还是仗着他认识文物商店的经理,把一件好东西给拦下了,没想到这才几天人家就知道了,当场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