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2/3页)

沈临川重新站起身,微低垂下面眸子可怜般、嘲弄般、不屑般说道:“我只不过是来感谢你,你促使了我和玉儿在一起,我们过的很好。”

话落,林子耀仿佛被扼住了喉般,说不出一个字来,只目光空洞仿佛回到了什么时候,在思考着什么。

等到沈临川走出,才听见身后有大哭声传来,他默默勾起唇角,走出了县衙的大牢。

牢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只可惜,林子耀看不见,沈临川会让他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地方,永世见不得天日。

王碾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待到出来后,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说道:“大人,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林家人来见过林子耀,他原先都不如这般失心疯,自从林家人走后才这般。”

“下官听狱卒说,似乎林家已经放弃了他,打算培养庶子,而那次过来的正是林子耀的母亲,柳氏的亲姐姐。”

沈临川听他说着,又问道:“施家人目前如何?”

“自从出了林子耀这件事之后,施浒在这济州便也抬不起头来,一怒之下休了柳氏,将她赶回了娘家,而下官查出施浒这些年做了不少腌臜事,索性将人给革职了,如今还是留在济州,只是日子不太好过,就住在原先府邸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妻妾散了,卖了两个女儿,只留下两个儿子过日子。”

王碾知晓他要问,便也都遣人留意过,想了想,继续说道:“卖了两个女儿之后还留了两个小些的女儿和三个儿子两个姨娘,两个女儿是从前送给过曹通判的,不是完璧之身,故而只卖了二十两给人牙子。”

“再后来似乎又卖了一个姨娘,只留下一个过日子,一个嫡出的儿子跑了不知去了哪儿,一个小的留在家里教养,剩下的一个庶子送去做了学徒,两个小些的女儿还养着。”

他歪了歪头,“若大人想知道那个姨娘买了多少银子,下官再遣人去问问。”

“……不用。”

“你陪我去施家祠堂一趟,我要去祭拜玉儿的父母,”顿了顿,沈临川继续说道:“莫要透露我的身份,但可让人知道我是一位高官。”

王碾默默看了眼他车后的那些随从,不由得嘟囔道:“您这仗势走到哪儿不骇人?”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当知府的仪仗和沈临川的车马一同停在施家本家祠堂时,正在后院喝茶的施族长被一口热茶烫了嘴,话都说不出来,两三下便跑了出去,对着先下车的王碾恭恭敬敬道:“不知知府大人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请知府大人恕罪。”

可王碾却没空理他,腰弯的比他更低,更加恭敬将沈临川从另一辆马车上迎了下来,“大人您慢点。”

施族长的目光落到沈临川身上,原本面上带着的笑意一僵,再也笑不出来,连忙将头埋低,咽了咽唾沫,想起自己并未做过些什么对不起施玉儿的事情,又复而抬起头来,斟酌半刻,也笑着迎了上去,“许久不见,大人您可还好?”

他记得自己当时不仅帮着两人解了围,最后更是自掏腰包花了银子补贴他们,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恩将仇报才是,只是如今尚不知晓此人的来意,施族长不擅动,只能等着眼前人示意。

“都好。”沈临川记得此人的声音,微微颔首,答道:“许久不见,族长您可还好?”

施族长是施玉儿的长辈,沈临川与施玉儿既然要成亲,施族长无论身份贵贱,也算是他的半个长者。

一个‘您’字将施族长险些吓得魂飞魄散,他忙稳了心神,答道:“都好都好,不知玉儿可还好?那孩子素来乖巧,想来不会给您添麻烦。”

他当时哪里晓得此人还有这个深藏不露的身份,施族长又是一阵发汗,脸都要笑僵。

“玉儿很好,已经随我在京中安置,不知玉儿父母牌位何在,我想来替玉儿祭拜一下二老。”

“都在都在。”

施族长一边引着二人往祠堂里走,一边仔细观察着王碾的动作神情,心中胆怯,就算沈临川对他此时再客气也放不下心来,一直到人进了祠堂,才松下一口气,竟然觉得在知府旁边还轻松些。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试探性地问道:“知府大人,不知在下这侄女婿究竟是何等身份,竟然叫您都这般客气。”

王碾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往上头指了指,故作神秘说道:“京里来的大官,你说呢,官大的吓死人,你可算是走运了,摊上这么个好亲戚。”

应当也不算多好吧,施族长又是擦汗,若是施玉儿尚且有血亲在族内他指不定还乐呵一下,可如今的情况却是施玉儿全家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哪里还有什么三代以内的亲戚,她以后不找施家麻烦他都谢天谢地,别的就不求了。

施家祠堂内打扫的很干净,沈临川一抬眼便看见了施玉儿父母的牌位,崭新的,同旁的相比,上边浅浅落了些灰。

他拿起三支香在蜡上点燃,心里恭恭敬敬唤了‘岳丈’、‘岳母’然后再将香插上。

不过片刻,沈临川便出了祠堂,见到一旁的施族长,他想起来用施玉儿三千两遗产建的学堂,于是问道:“我听玉儿说,她原先有三千两遗产,用于族内修建族学,如今半年过去,也不住族学是否修建好,可否一观?”

“那是自然。”

族学早便已经建好,既然是用了那么多银子的,话说下去了,学堂建的自然也不能差,虽说施族长从中取了一些蝇头小利,却也不过百十两,不敢贪大,故而不会被发觉。

沈临川看过一遭后,便也不再多留,给足了施玉儿在本家的颜面便带着王碾离开,在路过从前施府时,他叫停马车,独自一人下车。

此时的施府已经易主,蓝色牌匾上大书着‘张府’二字,他浅看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在四周闲逛起来。

沈临川先是走到施府后门的位置,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到自己从前居住过的小院,走出小院后又慢慢走到他和施玉儿之前住的巷子。

那个卖冰糖葫芦的老翁还在,眯着一双眼正坐在阴影处打盹,稻草杆上扎满了红澄澄的糖葫芦。

此时正是日头辣的时段,巷内并没有什么人,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从前住过他和施玉儿两人的院子亦是紧锁着,似乎并未搬入旁的租户。

门上的铜环因为失去了主人的擦拭而重新变得暗沉,沈临川侧耳细听,却仿佛还能听见女子的娇斥传来。

他轻轻笑了一下,转身走出巷子,一转头,却见一衣衫褴褛的小孩儿正躲在墙后露出一双眼怯怯的瞧着他。

作者有话说:

给济州的事情收个尾,前五条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