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第2/4页)

白陌瞪了她一眼,觉得她实在是太气人,一时间气的唇都在哆嗦,忍不住嘟囔道:“等见到了沈相我一定要告你的状!”

等到最后一行人出发时,她和白陌一人身上裹了一件厚棉服,还都背了一个大包裹,各站在队伍的左右两边,谁也不理谁。

衙役里的人也都不欺负她这个瘦瘦小小的的人,也懒得理白陌那个病秧子,顶多嗤两句,倒也没什么旁的心思,领头的衙役收了他们的银子,更不会说什么,一行人便又出发。

到了夜间,这儿便更冷了,挑行李的瘸子饿得不行,走路时两腿直打颤,哑巴见状将自己藏的半块馍馍分给了他,两人都是可怜人,施玉儿背着一包裹的吃食却权当未看见。

不是她心硬,是在这路上,会发生什么都不是她可以去猜到的,她也不敢去赌。

刺骨的寒风一阵阵的往人脸上刮,施玉儿脸疼,肩上疼,脚也疼。

所谓‘新棉’做出来的披风将她的身子裹住,外边的旧棉被风吹的一会儿凹进去一会儿凸出来,施玉儿低着头,咬着唇往前走,脚步紧紧跟在那群衙役的身后。

一直有人说着近了近了,她时时抬首望去,却什么都看不见,前方仍旧是一片漆黑。

一轮月高高的冷冷的挂在天边,施玉儿的手指通红,唇上全是枯出来的裂,眼睛不一会儿又被迷了沙,泪水沾湿了面颊。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大概她觉得这一夜再也走不完了的时候,前方才出现隐隐约约的火光。

一见着火,那群衙役终于不再步行,他们寻到了方向似的一跃上马而去,被抛在身后的施玉儿也加快步子跑过去。

马蹄扬起的灰尘被风卷起全扑到了施玉儿脸上,她跑到时气喘吁吁,灰头土脸。

这儿是一片树林,挡了风,也挡了沙,可还是空荡荡的,刺骨的寒还是直直往人身子里钻。

那群衙役都在交谈着这段时间的事情,火光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旅途之人疲态尽显。

施玉儿左右张望着,在光能到达的地方却没能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时间无措与茫然全都堆积在了她的心头,她傻傻的站在原地,就连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哑巴拍了拍她的肩,手里拿着一个冷硬的窝窝头,上面脏脏的,还沾着粗砂,递到她的面前。

瘸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低声说道:“那几位大人要吃饭了,哑巴要去做饭,我又是个瘸子,所以想麻烦你给那位把晚饭送过去。”

瘸子说话时,哑巴在一旁咿咿呀呀附和着,他不会说话,只能胡乱比划着手势,身后那群衙役时不时往这边望来,尖锐的目光中夹杂着许多不屑。

细细的雨丝飘落在面上,寒风紧贴着颈脖呼啸而过,施玉儿接过粗糙又冷硬的窝窝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佯装疑惑,“囚犯?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他们都站在火堆的附近汲取着暖意,只是分明炙热的火焰却照不亮更远一步的角落,就连光都显得阴恻恻的。

黏糊的枯叶被雨丝压在地面上翻不起什么波澜,柴火堆发出细细的炸裂声,瘸子左右张望了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往衣上搓了搓手,贴近些说道:“被绑了手丢在那后边,要我说啊,他们太残忍了,好歹那位以前也是丞相,他们怎么敢的啊。”

“再风光也是以前的事情了,”施玉儿叹了口气,望向他指的方向,那儿黑漆漆的一片,就连阴惨惨的月都照不进来半分,答道:“我去给他送饭,你们俩去给衙役大人做饭吧。”

她从踏上来路时就已经想好沈临川现在该是十分狼狈的模样,无论什么样,她都不意外,只要人还活着,她都能接受。

一日夫妻百日恩,沈临川未曾嫌弃过她,她自然也要在这一段路上好好陪着沈临川。

身上的行囊有些重,施玉儿将装衣裳的包裹放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之下,然后背着稍小一些装着细软和吃食的往前走。

瘸子的声音又响起,“你把东西放在这儿我们替你看着。”

“不用了。”施玉儿背对着他们将眼角沁出的泪痕擦干,一边不动声色将包裹抱到怀里来,从里面拿出两个还热乎的包子。

客栈老板收了银子,吃食倒是做的用心,包子皮薄薄的,可以看见从里边透出来的油水,施玉儿叹了口气,寻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将包子包起来,又拿出自己的水壶,心中颇不是滋味。

那群衙役正吃着哑巴给他们热好的热乎东西,虽说没什么金贵的,但也比沈临川在这儿吃冷硬的干窝窝头好。

有些事不能多想,越想施玉儿越觉得难受,心里面酸酸的,胀的厉害。

树林深处偶尔传来鸟类嘶啼之声,伴随着偶尔的,极其轻微的铁链碰撞声。

施玉儿慢慢踩着步子走过去,步子落在地面时将枯枝踩断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才终于在一块有半人高的巨石后窥见一块灰色衣角,不出意外的,她的浑身上下都开始紧绷起来,咬着唇往前走。

目光缓缓移动,才终于看见,那熟悉的侧影。

沈临川瘦了一些,天色太黑了,令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但他此时垂着首,手腕上捆着一圈有拇指粗的铁链,衣摆上满是泥泞,看起来落魄又苍白。

施玉儿忍了一路的泪水在此时终于夺眶而出,她慌乱地躲到大石后边,以免让沈临川发现异常。

她的身子细细地颤着,将自己的手咬出一排青紫的牙印来才极力控制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待到平复好情绪,她深深吸入一口寒凉的空气,然后寒声道:“沈临川,吃饭。”

她的声音刻意压过,听不出是女子的声音。

沈临川似乎顿了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施玉儿将包子和水壶都放到他的身旁,不敢再看他一眼,她清楚自己太容易被发现端倪了,就连方才那一个‘嗯’字就险些让她再次溃不成兵。

铁链晃动的声音入耳,施玉儿垂着目光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由于她是走后门进来的,且悄悄给衙役领班塞过银子,故而也没人为难她,除了在路上苦些之外,她过的比哑巴和瘸子都要舒服很多。

她给出去的,比来这儿走一趟都赚的多得多。

哑巴和瘸子还在收拾衙役吃完饭后的锅碗,白陌不知道去哪儿了,没人喊她,施玉儿便靠在树干之上,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然后开始吃些东西。

她从小包裹里拿出一个肉包子,趁着还没冷下来两三口便塞进了肚里,然后拿出另一个水壶灌了几口凉水,才觉得空荡荡的肚子里好受些。

只是许是喝水太凉了的缘故,她的腹中隐隐作痛,反胃的感觉又起,差点将方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