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5页)

宋大夫走过去坐下,见她哭过,想要问问她怎么回事儿,可莲生娘在场,有话也不方便问。

三个人静静坐在炉火前烤火,外头时不时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

不晓得坐了多久,外头传来敲门声。

宋大夫去开门。

外头站着一个一袭雪狐大氅,面目严峻,生得风神俊朗的郎君。

正是许凤洲。

他甚少来这里,很是惊讶的宋大夫心道什么风把这位大爷给吹来了,正要询问,他已经抬脚马大步进了院子,直奔堂屋而去。

宋大夫赶紧抬脚跟上,见他人已经进了屋子,对桃夭道:“阿宁,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好好说不好?”

伏在莲生娘怀里的桃夭这时坐直身子,却并没有作声。

许凤洲径直坐到火炉旁烤着火。

宋大夫也跟着坐在一旁,拨弄着炉子旁快要烤熟,散发着甜香的红薯。

约过了一刻钟,被火光映照得面色晦暗不明的许凤洲缓缓道:“哥哥不是有意要骗阿宁,可阿宁那样喜欢他,哥哥怕说出来伤了阿宁的心。哥哥同他自小一起长大,从未见过他那样待一个女子好,心里想着等他主动告诉阿宁会不会好些。”

正在低头吃红薯的桃夭没有作声。

半晌,她吃完红薯,轻声道:“我今晚想在这里睡一夜,明日一早便回家去。我不会有事,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

许凤洲见劝不了她,又陪着坐了一会儿,嘱托宋大夫同莲生娘好好照顾她,这才起身告辞。

宋大夫赶紧将他送出去,谁知才打开门,就见着换了平日里衣裳的谢珩正站在外头。

许凤洲一见他来,面色极不好看,向他拱手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离去。

一旁的宋大夫很是惊讶,心想许凤洲为人眼高于顶,竟然向谢先生行礼,难不成谢先生真是皇亲国戚?

不待他开口询问,谢珩哑声问:“她还好吗?”

宋大夫摇摇头,“吵架了?”

他“嗯”了一声,却站在外头并不进去。

宋大夫见他不肯进,也不勉强,自己先回堂屋去了。

他把莲生娘哄去睡觉,然后悄悄问桃夭:“同谢先生吵架了?”

此刻屋子里没人,一向同他无话不谈,满腹委屈的桃夭眼泪夺眶而出,“他根本不是什么先生,他就是那个爱欺负人的假道学太子!”

宋大夫闻言目瞪口呆,一时想起还站在院子外头的谢珩,背脊有些发凉。

他竟逼迫堂堂一国储君做赘婿!

桃夭并不晓得谢珩就在外头,将今夜发生的事情仔细同宋大夫说了一遍。

宋大夫见她哭成泪人,心疼得眼睛都红了,骂道:“真不是东西!”

骂完以后才想到“不是东西”的太子殿下就站在他家门口,有些后怕地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桃夭哽咽,“长安的人都太坏了,阿耶,咱们回江南吧。”

宋大夫轻轻叹了一口气,回江南容易,可她心底真能放得下吗?

只是眼下她在气头上,他恐怕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顺着她说了几句,见外头天色不早,道:“去睡吧,睡醒了天大的事情都会过去。”

桃夭“嗯”了一声,“我晓得。”

她吃了杯热水,这才回屋睡觉。

莲生娘临睡前已经帮她生了火,一推门进去屋子里暖意溶溶。

根本没有睡意的桃夭打量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由自主想起这几个月来同谢珩在一起的日子,眼里的热意又涌出来。

这个满腹心机的骗子!

她把自己藏进被窝里,捂着嘴抽泣起来。

堂屋,宋大夫收拾好炭火正打算回屋睡觉,却见谢珩这时走了进来。

宋大夫一见到他,一时不晓得要不要下跪行礼,就听他道:“坐吧。”

宋大夫哪里还敢同他坐在一块,站在那儿低着头不作声。

谢珩见他如今面对自己这样拘谨,心底十分失落。

她事事都不瞒他,想来已经同他说了自己的身份。

良久,他道:“去睡吧。”

如释重负的宋大夫抬脚就要走,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见他神情落寞地坐在那儿,想了想,道:“她说她打算回江南。”言罢这才离开。

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可谢珩仍是喉咙发紧,只觉得身子冷得很。

他在屋子里坐了约有半个时辰,实在忍不住走到屋子前。

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她小声抽噎的声音。

谢珩想要推门进去,却最终没有勇气。

他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莲生娘起床,才裹着一身雾水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去东宫以后,皇后正在殿内等着他。

同样一夜未睡的皇后抬眸看着眼里布满红血丝,魂儿都没了的儿子,原本满腹责备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非要娶一个寡妇做正妻,丢了一次脸还不够,这次丢得更加彻底些。

昨夜当着全长安的面承认自己给她做了赘婿还不够,竟然那样不顾体面的追着一个女子跑,他如今还有没有一点儿出息!

恐怕不出一个月,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东宫储君不仅给一个寡妇做过赘婿,还被她始乱终弃!

“脾气那样倔强的女子,即便是三郎同她成了婚,真能过得高兴吗?如今圣旨既然没有宣读,不如就算了。”

谢珩沉默不语,轻轻揉捏着眉心。

他一向如此,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沉默以对。

半晌,皇后轻叹一口气,道:“三郎好自为之。”言罢,起身离开。

待回到坤宁后,她问赵姑姑,“他打算如何处置那个野种?”害得她儿子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她恨不得将其剥皮泄愤!

赵姑姑忙道:“昨夜金吾卫将其关进宗正寺内,未央宫那位昨晚回来便动了胎气,圣人恐怕还在陪着。”

皇后冷笑,“像那种祸害,关在里头一辈子才好!”这次进去就别想着那么快出来!

赵姑姑轻叹,“眼下就怕殿下想不开。”

说起谢珩,皇后想到昨夜的情景,恨恨道:“本宫实在想不通,怎么就非她不可呢!你瞧瞧她小小年纪却那样狠的心肠,三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求她,她竟然都能无动于衷。”

赵姑姑沉默片刻,却道:“可奴婢却希望小姐同公主能有她那样的心肠。”一个女子能有那样清醒的认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耽于情爱,到头来受伤的多是女子。

皇后愣住,眼圈渐渐红了。

东宫。

谢珩将皇后送出宫门口后便回去寝殿睡觉。

明明殿内温暖如春,可他却觉得全身凉津津地,不由自主摸着身侧的位置,怎么都睡不着。

他叫宫人在香炉里加了大剂量的安魂香。

直到安魂香的香气填满整间冰冷的宫殿,他这才觉得暖和些,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