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房中术

兰桂坊。

兰桂坊最火的男倌人得知有一个贵客点了自己的牌子, 立刻梳妆打扮去去平日里只招待贵客的屋子内见客。

生得唇红齿白,眉眼风流的男倌人才进屋子,便瞧见垂幔后长身鹤立着一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 顿时变色大变。

他一向是服侍女子的……

不待他行礼请安, 里头的贵人已经淡淡开了口, “如何哄女子高兴?”

他楞了一下,随即松了一口气,忙询问:“不知贵人是想要学床上的, 还是床下的?”

他道:“都学。”

*

谢珩自兰桂坊出来时已是深夜。

守在外头的齐云悄悄觑着他的神色。

那个男倌是这里最受欢迎的花魁,想来经验十分丰富。

谢珩斜他一眼,“你们平日里都是那样?”

想不到那种事情花样还挺多。

齐云没想到他会问这种话,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我们平日里都是被服侍的那个。”

不像殿下,堂堂一国储君,竟然来此处学房中术来哄娘子。

谢珩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冷睨他一眼。

齐云立刻低下头去。

谢珩回去东宫以后已经是辰时,才进殿,内侍来报:皇后殿下请他过去一趟。

他衣裳都未换便去了坤宁宫。

皇后正端坐在榻上看司天局挑选的大婚的黄道吉日,见谢珩身上着的是便服, 便知晓他又去了燕子巷。

年初朝中事务冗杂,连觉都不够睡还日日这样往外跑, 也不嫌累得慌!

谢珩上前请了安, 问道:“阿娘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皇后搁下手中的奏疏, 打量着眼前春风满面, 一扫前些日子消沉的儿子, 道:“三郎确定要同她成婚?”

谢珩颔首, “自然确定。阿娘为何这样问?”

皇后遂不再说什么, 将手里的奏疏递给他,“这是司天台挑选的良辰吉日。”

现在是三月初十,司天台占卜过后列出了三个日期。

最近的便是四月二十二,中间的日子是五月初八,再远些便要到年底了。

因为想要同她成婚心切,谢珩晌午就已经瞧过这份奏疏,随意略了一眼便道:“五月初八。”

皇后闻言有些惊讶。

皇家成婚虽然同民间一样要经过六礼,可又有所不同,纳采,问名,纳吉那些不过是走个流程,最主要的便是册封与请期。

册立太子妃的旨意他早就求得,只需要着使者宣读即可。

她瞧着他日日往宫外跑,恨不得同人家黏在一起那个劲儿,还以为他会挑选最近的日子,不曾竟然选在两个月后。

她不解,“三郎怎么挑了这个日子?若是三郎真要着急同她成婚,四月也是赶得及的。”

年初时内侍省就已经开始准备大婚所用的东西,眼下准备得差不多了。

谢珩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司天监说五月初八那日是最吉利的日子。”

与她成婚,自然是日子越吉利越好,多等两个月又有何妨。

更何况这几个月并不算在正式成婚的日子,他便与她多几个月相处。

皇后闻言没作声。

他从前待人疏离淡漠,便是同她关系缓和些,也总是淡淡的,也只有提起那倔强的女子脸上才会浮现出这般温柔的神情。

良久,她问:“她不是不答应,为何又同意了,三郎莫不是又哄了她?”

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闹成那样,那个倔强的女子连头都不肯回,怎么突然肯了?

若是到成婚时再出点儿什么岔子,东宫那点儿所剩无几的颜面必然荡然无存。

指不定他这个东宫储君的位置都有所动摇。

谢珩自然不肯同皇后说与桃夭的约定。

若是说出去,恐怕婚也不必成了。他思虑片刻,道:“儿子承诺以后都不会再骗她,她又舍不得儿子,所以便同意了。”

皇后虽半信半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选择相信他,“既然如此,那就叫内侍省的人开始操办。”

谢珩“嗯”了一声,“那久有劳阿娘了。”

既然请期的日子已经定下,皇后正打算同谢珩说说从世家当中挑选良嫡的事情,他已经站起来,道:“儿子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便先回去了。”言罢,起身向她行礼告退。

待他出了坤宁宫,皇后忍不住向赵姑姑抱怨,“你瞧他如今还有点儿出息没有?”

赵姑姑笑,“殿下头一次喜欢一个女子,自然要上心些。”

“问题就在这儿,”皇后微微蹙眉,“他如今这般,以后还肯纳妾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来不属于皇家。

皇家最讲究的是开枝散叶,后宫从来不许只有一个女子。

“眼下自然是不肯的。”

赵姑姑劝,“小姐何不先让殿下高兴高兴,晚些时候再提这些事。”

皇后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我成婚时,尽管知晓不大可能,可内心仍盼望着自己的夫君莫要纳妾,一生一世同自己好。可轮到自己的儿子成婚时,又觉得多子多福好。”

赵姑姑知道她想起自己不幸的婚姻来,劝慰几句后,道:“那许家小姐瞧着是个好生养的,指不定成婚以后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但愿如此,”皇后瞥了一眼矮几上的奏疏,“明日叫内侍省去许家纳采。”顿了顿,又道:“明日一早去同他说一声,好歹是他儿子成婚,总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问。”

赵姑姑应了声“是”,次日一早便派人去未央宫通知皇帝。

正在同江贵妃用早饭的皇帝得了消息还未发话,一旁正在哄儿子用饭的江贵妃当时眼泪就涌出眼眶。

皇帝见状,立刻叫宫人将儿子带了出去,哄道:“好端端哭什么?”

江贵妃沉默不语,垂泪不止。

皇帝哄了一会儿见她仍哭个不停,也没了耐心,正要出殿,听到她问:“陛下究竟几时放九郎出来?”

自上元节一事过后,卫昭至今被关在宗正寺,为着此事,江贵妃私底下求了皇帝许久,想叫他将卫昭放出来。

皇帝虽心疼卫昭,可上元节之事闹得那样大,岂是说放就放。

不管再怎样,他不能不顾及谢珩一国储君的颜面。

眼下他见她哭成泪人一般,终究心疼她,沉默片刻,道:“过些日子。”言罢便出了未央宫。

江贵妃见他如今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伏在桌上哭得更加要紧。

同样都是寡妇,眼前的男人当年虽千方百计哄她入宫,可怕人笑话,不过封她做个采女,后来生了儿子,熬了好些年才扶她做了贵妃。

可他的儿子却豁出脸面,娶了一个寡妇做正妻,叫她心里如何不难受。

皇帝出了未央宫便去了宣政殿。

他在宣政殿内坐了片刻,想起江贵妃,吩咐一旁的小黄门,“去请太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