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节 一波又起

进入台江后,一切就由不得渔民们了。

于承德他们这两艘破船,先是被武装小艇“陪同”到了一处单独的码头,然后就有士兵和穿着豆绿色苎麻短袖衬衣,半截裤,戴着大盖帽,很像后世香港巡警的那种码头官员上船讯问。

简单讯问过后,所有人就被勒令带着自己的包裹下船去登记处登记。

在关于移民的分类中,于承德他们这种人属于“自由行”客户。根据规定,凡是这类移民都需要单独登记,并且检查和隔离一段时间……这种人通常卫生状况很可疑。

于是总数为32人的埕尾村村民便全体下了船,在拿着短棍的移民局官员指挥下排成了歪歪扭扭的队伍。整个过程很平和,没有人反抗,因为附近有很多士兵,他们手中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与此同时,从其他船上下来的移民队伍,这时已经排成了长长的几列,等待着接受登记。

队伍尽头是一排移民局设在码头的检疫棚。这种棚子是前后通透的,移民通过后,就可以直接去身后的澡堂洗澡换衣。

由光头人士组成的大队伍行进速度相当快:这些人都是在杭州经过“培训”的。他们懂得排队,他们的个人资料也早已登记完毕,现在他们只需要走到关卡大声背出自己的“身份号码”就可以了。

站在棚里的领队和移民局的接收员都有这些人的表格,每当一个人通过后,核对清楚的双方就会在表格上同时打勾,这个人的隶属关系也就正式从杭州转到了大员。

由于新人都是在杭州检疫完毕的,所以他们洗澡换衣后很快就会被各个社区的人领走。通常来说,这些已经“懂规矩”的新人只需要三天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然后他们就会按照表格上的特长被分配工作。

……

大部队过关的速度很快,小部队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于承德他们被单独分配到了一处远离其他人的工棚。听说他们来自莆田后,很快便有一个操着莆田话的书记员对他开始了询问。

手续很复杂,首先是自述:所有本人的信息都要说出来。打头的于承德在不停回答问题的同时,看到一旁的书桌上有书办在用一支短粗的黑笔在不停记录。

将个人信息和村民的大体信息,包括来此地的缘由都讲清楚后,书记员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张纸开始对于承德宣读条例。

由于这之前猴子有讲过,所以于承德对这几句夹杂着一些怪词的条文大体上听懂了。

条文的内容很简单,不外乎就是这边的大王应许他们入伙,并且告诫新人要服管。最后两句是他想听的:这边承诺了给房给工作,按劳付酬。

读完几段简短的程序性宣言后,书记员便指了指一旁的长条桌,已经有几个手套的人等在那里了。

于承德早知道这是要搜捡,于是他很配合得将怀里几锭银子和其他一些零碎都掏了出来——没人会想得到,破烂的渔船里还藏着一个装金锭的小盒。

所以于承德很淡定。

看到他还算配合,一个脸上戴着白布的检查员这时扭头对他身后的村民们喊到:“所有财物,首饰,兵器统统都要拿出来登记,放心,不会贪墨你们那点家当的。待会大伙都要洗澡净身查体,藏也没用的,赶紧拿出来。”

于承德听到这里呵呵一笑,下一刻,他便从后腰抽出了那把军刺,扔在了桌上。

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变故:当一个检查员拿起军刺随意看了一眼后,突然间变得大惊失色。只见他拿着军刺快步走到书记员面前,两人指着刀身上一串数字码嘀咕了几句后,书记员当即指着于承德一声大喝:“是奸细,拿下了!”

一声尖利的哨子声响起,周围的士兵顿时拥了过来,埕尾村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统统被闪亮的刺刀逼住了。

而于承德同志这时反倒有点明白了……指着自己鼻尖的短剑样式很熟悉,和自己那把一模一样。

……

所有人很快被隔离起来,于承德则受到了重点对待:他先是被一双晶亮的铁环反锁住了双腕,然后几个人将他推搡进了一间独立的小棚,再把他反铐在了椅子上。

小棚里很快进来了两个戴着大盖帽,身穿蓝色短袖衬衫,面相凶狠的人。

接下来就是审讯环节了。“当啷”一声后,那把军刺先是被扔在了于承德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其中一个大盖帽恶狠狠地盯着于承德问道:“说吧,刀是哪来的?我警告你,老实交代还有生路,不然就让你尝尝来电的滋味。”

“这二位大约就是此地的公门人物了”于承德虽说听不懂什么叫来电,想也知道这不外是某种刑罚。

某人现在心中一片雪亮,果然是这把短剑惹来的祸!于是他急忙大声解释道:“老爷冤枉啊,短剑是小儿从海底捞上来的!”

“捞上来的?这倒新鲜,仔细说说吧?”

于承德赶紧老老实实开始解说。他知道与此同时村民们肯定也在被人盘问,所以他什么都没有隐瞒……除了那些黄金之外。

就在这时,棚外走进来两个人。

当前一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留着一个三七分发型。此人面容普通,身穿一件半旧的古驰灰色短袖衬衣,西裤,脚下是手工台湾水鹿皮鞋,腰后挂着一把P226执法型手枪。

棚里的两个大盖帽看到此人进门后,当即起身敬礼,大声汇报:“赤崁分局见习警长胡新生参见长官,请指示!”

“你们继续。”来人用一口古怪的语调说了四个字后,就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旁边,伸手拿起桌上的口供开始看了起来。

两个公人此后明显更加卖力了,没过多久,就把于承德肚子里的那点货全部盘问了出来——本来也没多复杂,就是个海底捞的简答故事而已。

到了这时候,棚子里开始静默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穿灰衬衫的人发话。

“去看看其他人的口供。”灰衬衫终于发话了,然后站在他身后的随从就跑了出去。年轻的随从出去后没多久,便回来弯腰在男人身边耳语了几句。

“果真是捞上来的,你儿子本事不小啊?”

“不敢不敢,就是个顽劣小儿。”见这位明显是头目的人和蔼地对自己问话,于承德这时赶紧陪着笑答话。他现在有个预感:这事大概能圆过去。

然而于承德没想到的是,就在下一刻,刚才负责登记的那几个书记员却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一个铜佛和一个装着金锭的匣子随后被放在了桌面上。

于承德原本的红脸膛顿时没了血色……他知道这下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