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戏

宋钦道还能怎么看,你是皇帝,你说了算呗。

前脚还在喊钦道兄,转脸就成了宋叔父。

呸!禽兽!

心底吐槽之余,宋钦道朗声笑道:

“老夫才微德薄,本不敢以叔父自居,不过确实虚长许多年岁,却也当得起这声叔父,黄花,还不快向你兄长见礼。”

一会儿叔父,一会儿兄长,着实让小黄花大开眼界,不过宋钦道惧内归惧内,在其余家人面前总还是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颇有威严。

“黄花见过兄长。”

高澄瞧着穆黄花一身粗衣,作丫鬟打扮,也能猜到这私生女在宋府的日子不好过,否则又怎会姓了穆。

“无需多礼。”

说罢,高澄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穆黄花:

“初次相见,正逢佳节,未备厚礼,便以此物相赠。”

小黄花不敢收,她回头望了一眼所谓的父亲。

“既是平秦郡公相赠,你便收下吧。”

宋钦道面上说得云淡风轻,内里却骇讶不已,他摸不准究竟是高澄自己看上了自己的私生女,还是要将她选作儿媳,却知道自此以后自己不能再将这对母女视作家丑,得善待她们。

然而穆黄花却迟迟不肯接玉,宋钦道正要催促,却听小黄花喃喃道:

“我不要礼物,我要阿母。”

高澄将玉放在桌上,对身旁的穆仪道:

“你且退下。”

穆仪闻言一怔,望向主座的宋钦道,宋钦道朝她挥挥手,穆仪赶紧起身对高澄施了一礼,回去自己座位,却也如蒙大赦。

若今夜真的需要以色娱客,难免家主落下心结,将来若因此失宠,也只得徒呼奈何。

高澄并不在意穆仪心中的看法,他今夜临时起意,就是为了帮穆黄花确定宋家女的身份,让她母女的日子好过一点,否则也不会开口就问宋钦道还有一女,为何不见。

“来,且先坐下,稍后会有人将你阿母寻来。”

小黄花听闻能见到母亲,乖巧地坐在穆仪原先的位子上。

无需高澄另做吩咐,宋钦道已经着人去寻轻霄。

小黄花很努力的不去看桌案上的美食佳肴,可味道却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

‘咕噜’,肚子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她昨夜闹腾着要见母亲,被人锁在了柴房,到现在还没进食。

高澄默不作声地割下一块羊肉,递给小黄花。

小黄花睁着乌黑的眼珠望着他,一时不敢接。

“我手是干净的,入席前洗过了。”

高澄笑道。

小黄花当然不是嫌弃高澄手脏,宋钦道要催促,却被高澄瞪了一眼,也将嘴闭了起来。

在场众人大感惊诧,此前家主对这位平秦公还只是让人觉得姿态恭维,如今一看,怎么觉得家主对他很是畏惧,大家都是侍郎,何至于此。

小黄花肚子确实饿得狠了,一番犹豫后,她终于接过,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谢谢。”

羊肉还在嘴中咀嚼,小黄花含糊不清地说道。

高澄越看越觉得可爱,将碗筷摆在小黄花身前,用一双干净地筷子为她夹菜,席间众人就看着他们好似一对父女相处,尽皆默不言语,先前唤来的歌姬舞女也不敢登场,唯恐叨扰了兴致。

宋钦道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作为宫里宋夫人的堂兄,秦王的堂舅,又是刑部侍郎,对待这位平秦郡公尚且伏低做小,甚至为此难得的振作家主威仪,大喝主母,心知这位平秦郡公不是自己所能得罪。

高澄一个劲给她夹菜,小黄花也狼吞虎咽吃得急。

“去端碗茶水。”

高澄对身侧的尧师吩咐道。

回过头来,小黄花已经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

高澄问道。

小黄花摇摇头。

“那怎么不吃了,是不合口味?”

“味美,想留给阿母。”

小黄花盯着碗里的荤素菜肴,轻声道。

高澄下意识想抚摸她的头顶,却记起才割了肉,自己满手的油,便要把手收了回来。

“你尽管吃,会有人为你阿母准备菜肴。”

小黄花却始终不肯动筷,止了饥饿的她只想着见母亲。

看着眼前依恋母亲的小女孩,高澄不知道原时空中穆黄花经历了什么遭遇,才会在原时空中对生母轻霄不予理睬,也许是童年的阴暗,让她向往权势,于是以陆令萱为母,当穆提婆为家人。

当轻霄被人带来院中的时候,引起一阵惊呼,高澄亦暗自皱眉。

一张原本美丽的容颜,却被人刻下一个宋字,还未结痂,血肉狰狞。

“阿母!”

小黄花起身冲到轻霄怀中,纵使容颜被毁,那也是她相依为命的母亲。

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高澄对宋钦道沉声道:

“这便是宋侍郎所言自幼疏于管教,以致冲撞嫡母的原因?”

宋钦道听出了高澄语气中的怒意,初春时节,寒气未消,他却开始后背冒汗,自己忙于公务,又有惧内的毛病,对家务事素来少有过问,也只是听府里的心腹说起妻子昨日捉了轻霄,黄花吵闹着要寻母亲,被关去了柴房,也没当回事。

一个婢女,一个被自己视为丑事的酒后产物,哪值得他去关心,他儿女可不少。

眼见来客似有怪罪之意,宋钦道的妻子再也忍不了了,这不摆明着冲自己来的么,平素作威作福惯了,觉着这平秦郡公再怎样,也无权过问她宋府的家事。

“宋府家宴,平秦公冒昧登门,本就不该,家主以礼相待,平秦公却置喙府中家事,善客恶客,平秦公当有自知之明。”

一番话说完,被挖苦的高澄还没有反应,一旁的宋钦道却坐不住了,他拍案喝道:

“住嘴!你这毒妇!我本以为你持家有道,便醉心于公务,不曾想你却因妒毁人容貌,恶毒如此,仍不知羞愧,平秦公仗义直言,你竟然还敢口出恶言,天理难容!国法难容!家规亦不能容!”

宋家主母懵了,自己作为嫡妻,教训连侧室都算不上的婢女,只是往她脸上刻字,又不是虐杀奴婢,关国法什么事,家规?宋家何时有过这种规矩,宋家家规不就是自己说了算么。

“宋钦道,今日有外人来访,我三番两次忍让于你,给了你脸,你还蒙了心不成,还敢拿国法家规来压我。”

到底是位悍妇,这气势就是比宋钦道足,若在往常,宋钦道也就软了,他惧内也不是没有原因,妻子是清河崔氏的嫡女,清河崔氏在北魏时是汉人四姓,在东魏、北齐便是四姓五族,这门第要比广平宋氏高了许多。

在家中时就是刁蛮小姐,过了门,因宋钦道父母早亡,更是嚣张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