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起伏

翌日, 客栈外更夫鸣锣而过。

“寅时五更,天光初亮,注意防盗!”

余清窈打着哈欠从榻上爬起来, 挑开床幔,外边李策已经穿好了衣裳,手指正拨弄着铜盆里的水, 好似在试探着水温。

“醒了?”听见挂床帷的铜钩‘铛’得一声响,他抬眸望了过来。

“井水冰寒,我让小二掺了点热水,过来洗漱吧。”

李策心细如发, 照顾起人来也无可挑剔。

余清窈唇角微微翘起,也不再懒床了, 马上就爬了起来。

她边走边把昨夜睡乱的头发散开, 全拨到脑后, 反抬起手在脑后用丝带松松绑出个结,以免洗漱的时候头发会散落到身前。

绣鞋的尖上一朵含苞欲放的菡萏花就像是会勾人的猫爪, 随着她轻移的莲步, 时隐时现。

李策的目光从她的鞋尖慢慢往上, 顺着修长的腿到被丝绦束出的细腰, 再往上是被她后抻起的手臂牵起的胸脯。

少了束缚后,她就像饱满的浆果,开始往外散发成熟的馥郁果香。

犹如那多汁的荔枝, 仅是剥开了壳,就能闻到那种独特甜香。

让人想要放在舌尖好好品尝。

李策的眸子恰恰好隐在梁下竹帘的阴影当中,无人能看见里面暗暗藏着些不便人知的情绪, 随着吹进来的风, 轻轻荡漾。

余清窈一无所知, 惺忪睡眼半张半合,又揉了揉脸,小脸上还有一小块给压出来的印子。

脚步挪啊挪,那自然慵懒的模样就好像是一只猫迈着轻巧的步子走来。

李策伸手在她软滑的小脸上轻轻掐了一下,让她眼睛瞬间睁圆,就好像被放在黑暗里的猫,瞳仁都变得圆溜溜的。

“还没彻底醒过来?”李策低声问道。

城门寅时就要开了,他们还要赶路去和车队汇合,自然不能睡懒觉,今日的余清窈难得起了一个大早。

余清窈知道李策掐自己一把是在调侃她眼睛都睁不开,连忙摇头。

“醒了醒了!对了殿下,福安怎么样了?昨夜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余清窈昨夜逛累了,几乎脑袋沾床就睡着了,没能等到福安回来,自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李策把水里的帕子拧得半干递给她,“我听人来报,昨夜那姑娘运气好,没用多久就把花卖完了,所以早早就回去了……”

听到这里,余清窈脸露出失望之色。

“好在有个好心的老伯给福安指了路,福安就去那姑娘的住处去送钱袋子了。”李策又笑着把话补全。

余清窈顿时又放下了心,边擦着脸边问道:“那他们……见面了么?”

李策绕到她身后,把她的发带又解开了,手里拿着不知道何时带上的梳子,将她长及臀下的发慢慢梳顺。

“没有,福安只站在院门口听了一会,里头的那姑娘的娘在劝她早日嫁人,不要再虚度年华,福安听了一会就把钱袋挂在了门口,并没有进去……”

余清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惊讶转回头,但这么一扯,竟拽着了发根,疼得眼睛都闭了起来。

“抱歉,弄疼你了?”李策连忙松开手,把她的头发散开,用指腹揉了揉她的头发。

余清窈憋下刚弥漫上来的泪雾摇了摇头,对福安的关切之心让她顾不上自己的痛,又道:“那他就这么回来了?”

不说余清窈失望,就是那位姜姑娘若是知道了也会很失望。

“福安自己心里自有打算,我也不能勉强他。”

李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件事上他们都没法子插手,福安又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苦衷也有自己的打算。

“我明白了。”余清窈虽然遗憾,但也只能作罢。

在余清窈洗漱的时候,李策就在她身后帮她把长发梳顺,再用发带简单系好。

那头浓密的黑发笔直垂在身后,犹如泼墨从高处飞落一般。

李策用指腹顺着那发丝往下,犹如浸在沁凉的墨汁里。

顺着挺直的脊骨慢慢滑下,仿佛在抚摸着一根玉竹。

衣裳本就单薄,余清窈被弄得有些发痒,后退了半步,把腰故意往他手指上后靠,想要以此来‘逃开’他的作弄,李策却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将整个手掌顺势贴在她腰后,趁她后退之时,俯身将唇印了下去。

“唔……”余清窈被堵了个正着,就好像刚出门准备觅食的兔子一探头就被狼叼走了。

余清窈后仰着脖颈,未染唇脂的唇渐渐被吻得嫣红水润。

可惜这会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耽搁,李策只能暂收了心思,放开了她,“去换衣服吧,我们要走了。”

这次分开得也太快了。

余清窈在原地怔愣了须臾,才被李策笑着推着身子绕到了屏风后,“你要是再不动,我帮你换也是可以的。”

听到这一声,余清窈才开始动了。

因为来回都要骑马,所以她这次备的衣裙大多是宽松简洁的样式,穿起来也不费劲,她一个人就能穿好。

用了一点早膳,客栈的伙计也把他们的马牵了出来。

李策抚着自己的大黑马就道:“待会在路上就让你试着骑它。”

余清窈慢慢仰起头。

踏雪乌雉也扭过脑袋,雄赳赳气昂昂地俯视着她。

两人一高一矮地对视上了。

余清窈的瞳仁缩了缩,露出了一些胆怯。

余清窈三岁的时候就被明威将军抱去了练兵场,可怜这位大将军,又当爹又当娘,抱着雪团子一样的女儿走哪里都怕碰着磕着了。

然而能跑能走的小孩最是难看管,趁着大人们不备,她偷偷溜出了帐子,跑跑停停居然跑到了马厩。

里面养着的都是虎贲军的军马,且军马大多都高大健硕,一根腿杆子杵在小小的余清窈跟前,她两只胳膊都抱不牢。

更别说那马蹄子险些把她踢翻。

从此她就对那些比之自己大的东西,会有点畏惧。

在等待其他护卫准备的时候,余清窈试图多喂踏雪乌雉吃几根胡萝卜,培养一下感情。

“夫人!”

这时身后有个声音急切地叫住她。

余清窈转回头,就见了那卖花的姑娘跑到了跟前。

她按着起伏的胸口,大口喘着气。

“您、您的钱袋子不知道怎么丢了,被人挂在了我家门口了……我、我给您送来了……”

余清窈瞄了眼她捧在手里的钱袋,的确是她的那只。

只是比她送出的时候还要鼓了,表皮的缎子都被里面到处支棱的碎银铜板撑出了不同的形状。

她一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由笑了笑。

只可惜此刻福安正好先出发去城门看情况去了,若是在这里遇上的话也算是有缘……

“不是丢的,是我让人给你送过去的。”余清窈笑盈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