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清算旧账(第2/3页)

郭白彻言罢,殿中纷纷哗然。

殿中老臣也缓缓起身,“狼子野心,也就蒙骗这朝中涉世未深之人,连国子监的学生都能看得明白,这大殿之中反倒还有只听冠冕堂皇言辞,看不明白谁想取而代之的意图?口口声声要清君侧,敢问十余年前,当清君侧的时候,你在何处?如今要另立的新储,是哪家子弟?”

此话一处,朝中再次噤声。

而老臣的话,也让朝中稍有资历的回顾起早前,当初景王之乱结束,皇室式微,天子以公主之尊登基,年少则居高位,龙椅之上听不懂的时候是大多数,再加上宫变之后处处提心吊胆,身边的人就似救命稻草,天子就算换成旁的皇子,也会如此。

而当时世家把持后宫,权势也随着天子的登基一步步攀上顶峰,那时的天子是有几分傀儡的意味。当时还有一个背景,就是当初景王逼宫,也同今日一样,剑拔弩张,不少忠臣良将都血染宫中,死了不少朝中肱骨,这原本对朝中,对军中,对西秦都是损失。

原以为天子登基,景王之乱的影响很快就能过去,却没想到世家将天子紧紧握在手中,一步步控制,谋求私利。当时清查景王党羽,就被世家利用排除异己,朝中上下不少人受了牵连,惹得朝中怨声载道。

当时斥责世家专权误国的老臣不少,但大多遭受排挤,罢官,归养天年,甚至有以死明鉴,撞死在大殿中。当时天子吓倒,而后的几日都不愿上朝,因为上一次朝堂见血,还是景王之乱的时候。

那时朝中几日都不见天子身影,那时的天子也不过眼下东宫的年纪,是真正这么一步步从早前的天之娇女走到今日,成为真正的天子。

在所有的朝臣里,真正做到了能在世家的周旋中,又能辅佐天子,还将朝堂之事洗漱记在心上的,只有魏相一人。如果没有魏相斡旋,天子到不了今日,魏相也确实辅佐天子,一点点从世家手中拿回权力。

这些,换作任何一人都一样。

不会因为天子是皇子,这些世家就对他包容。

天子是女子,但也是从荆棘中一步步走过来的,而在天子渐渐掌控权力之后,天子与世家之间的关系便开始割裂,也日益生疏。

等天子在前朝站稳脚跟,后宫便不再重要。

上君也是哪个时候入宫的。

到后来,后宫中只剩上君一人,世家的势力在天子这处其实已经示弱,眼下定远侯却拿此处说事,但只要在朝中时日长些的朝臣都是知晓。

景王之乱结束,但景王余孽在各处作祟,自立为王,惹得当地民不聊生,平乱需要时间;百废待兴,休养生息,这些,也都需要时间,并非朝夕之间能扭转。

凡事皆要循序渐进,这些,定远侯久在朝中不可能不清楚。

今日,无非是借个由头,谋取私利罢了。

“天子尚在,大殿中已经拔刀,这原本就是逼宫,何必寻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朝中亦有官员对峙。

定远侯笑了笑,径直上前,众目睽睽之下,手起刀落。

顿时,官员血溅当场,殿中惊呼声响起,也让不少人不寒而栗。

信良君起身,沉声道,“定远侯,越界了。”

定远侯看向他,信良君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目光里噙着寒意看向他。

四目相视里,都在试探着对方的底线,也在猜测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可能的意图,也在权衡,思量,甚至无声博弈中。

最后,还是信良君先开口,“定远侯的意思,陛下与朝中都知晓了,定远侯若不想西秦国运式微,就到此处吧。”

殿中纷纷屏住呼吸,也等着,不知定远侯会如何开口。

最终,定远侯低眉笑了笑,未置可否,遗憾看他,“信良君……”

信良君皱紧眉头。

而殿上,天子也悠悠开口,“定远侯要清君侧,另立新储,那定远侯觉得,谁来做这个储君?”

尽管方才朝中也有人问过,但从天子口中问出,便是话中有话。

两人都心知肚明。

“宗亲之中,再挑选合适的人。”定远侯应声。

天子笑道,“可朕觉得,东宫就是最合适的人。”

“东宫是女子,容易受世家把持。”

“那就解决世家的事。”天子笑着看他,“定远侯不是要清君侧吗?”

定远侯拢眉看她,天子却又笑了笑,平静唤了声,“方卿。”

大理寺卿方有恒,应声入了殿中,“陛下。”

“说吧。”天子吩咐一声,方有恒应声照做,“殿下,侯爷,原户部尚书邱宗实近日已在大理寺牢狱中招供了,这是供词。”

方有恒言罢,拍了拍手,有大理寺官员上前,将手中的卷宗呈上。

方有恒看向大监处,大监跨步下了阶梯,从大理寺官员手中取了一卷卷宗呈给天子,而另一卷卷宗,大理寺官员交到了定远侯手中。

从方才起,永昌侯脸色就很难看,眼下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方有恒继续,“自景王之乱过后,邱宗实由永昌侯府安排入户部,一路从户部员外郎,做到户部侍郎,户部尚书。这十余年间,邱宗实都在利用户部替永昌侯府做事,永昌侯府也在这十余年间一直把持户部,中饱私囊。无论库银,粮仓,各地赋税,还有赈灾物资,源源不断流入永昌侯侯府,数额之大,让人瞠目结舌。邱宗实已经交待了所有事宜,并呈递了十余年间所有输送钱财物资明细,都在卷宗当中。除此之外,通过户部,永昌侯渗透到朝中各处与地方官吏当当中,卷宗之中只有一小部分明细。而最重要的,在西兆四年至五年,羌亚与西秦交战的两年间,永昌侯府一直与羌亚军中有往来,而且凭借在军中的内鬼,将此仗延长,而消耗的大量物资,军粮都以不同方式倾吞,最让人发指的,是有批军粮和物资根本就未运送至军中,而是直接去了羌亚大营,但为了抹平这笔账,竟然与羌亚人勾结,让数万将士冤死于埋伏之中!”

方有恒言罢,殿中愕然。

“方有恒,你血口喷人!”永昌侯当场恼了,拍桌起身,但当即有禁军上前,持刀拦下。

“证据都写于卷宗当中,邱宗实都已经招人,且搜到了物资,证据,人证,全都核查过。已经有一百八十四人招供。”

永昌侯僵住,殿中纷纷哗然,永昌侯再忍不住怒意,“怎么,陛下这是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你想过能承受这种后果吗?当初景王之乱,皇室就剩了天子一人,不是永昌侯府连同各个世家力保天子,天子能做在今日的位置上吗?天子当日什么狼狈模样,要本侯在这里提吗?”

旁人只当永昌侯恼羞成怒,洛远安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