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九个梦以及,气。(第2/2页)

但不知不觉间,房子的阴暗角落占据的面积越来越大了。

她能够待的空间越来越小,开着的灯被阴暗侵蚀,她也被阴暗侵蚀。

于是,骥星河在南天门空间站惊醒。

这一次他没有吵闹,没有找任何人的麻烦,只是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思考着一些问题。

是不是应该带着骥荣欣月回蔚蓝星,然后陪在她身边,直到她真正的长大?

复仇的念头是不是应该放弃?

这场战争是不是应该远离?

自己,还有机会陪她长大吗?

……

第七个梦。

骥荣欣月回到了蔚蓝星,在苏河、沈木的照顾下生活着。

她像是普通的孩子一样去上学。

但在学校里,所有的孩子都在嘲讽她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爷爷……

所有人都喊她孤儿。

她开始逃避上学,她学会了抽烟,她偷偷喝酒,她跟人打架。

她学的功夫似乎都被她忘了,又像是她不愿意用骥星河教她的功夫一样。

她不会打架了,她受伤了。

她成了一个脸上贴着创可贴的不良少女。

苏河放弃了她,沈木放弃了她,裴静放弃了她。

但有很多记者们没有放弃她,他们为了新闻,为了流量,每天都像是一群疯狗一样跟着骥荣欣月,偷拍她抽烟、喝酒、烫头、骂人、打架、偷东西……

全联邦的人都开始骂她、唾弃她,说她不配当骥星河的孙女。

有一天,她对全世界问了一个问题。

“凭什么?”

然后跳入了无尽的深渊。

骥星河从深渊中惊醒,他的身体也从深渊之中惊醒,这是他在治疗七天时间之后,真正意义上的开始好转。

因为他知道,他绝对不能死。

……

第八个梦。

蔚蓝星禁止燃放很多年的鞭炮声响起,就像是在战场上一样,密密麻麻不绝于耳。

但骥星河不在异星的战场上,他在蔚蓝星的家里。

是过年啊。

他一个人准备好了年夜饭,打开了电视,龙洲的春节联欢晚会刚刚开始播放。

有人敲门。

是骥荣欣月带着马二狗、林殊那些孩子们,他们都长大了,只是面容看的并不真切,唯一能够看清楚的,就是他们全都穿着崭新的军装。

勋章铺满了他们的胸膛。

“爷爷,我们回来了。”

“爷爷,我们回来了。”

“爷爷,我们回来了。”

“……”

一声又一声像是不会停歇一样,大家开心的吃着年夜饭,桌子坐不下他们就站在旁边吃,每个人都站的笔挺,因为他们都是最优秀的军人。

年夜饭的味道在梦里尝不出来,但幸福的味道,却充斥着骥星河的胸膛。

哪怕他已经从梦里醒来,但他还是想笑。

他在心里告诉他自己:骥星河,你绝对不能死。

然后他从病床上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开始练拳,就像是过去五十六年时间里的每一天。

就像是他开始练拳的第一天。

他的拳法看起来不伦不类,会被专业的人说是练错了,练歪了。

但没关系,练着练着就练会了。

过去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

……

第九天他没有做梦,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真正开始好转,或许是因为他重新开始练拳,或许是因为屠远终于答应了让他回五号基地。

他再一次进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之中。

第十天他也没有做梦。

直到今天,第十一天。

他见到了骥荣欣月,他躺在了病床上,骥荣欣月坐在了他身旁,牵着他的手。

看着骥荣欣月强忍着哭意的小脸,他想说些什么,但身体的状态和药物让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又做了一个梦。

……

第九个梦。

是一间病房,里面有两张床。

一张是病床,另一张也是病床。

一张躺着骥星河,一张躺着骥荣欣月。

他们两个都带着氧气口罩,身上布满了各种感应贴片,线路看起来密密麻麻的连接在了密密麻麻的各式仪器上。

“爷爷,我怕。”

骥荣欣月转过头看向了他,对他伸出了手。

骥星河很想说些什么,但在梦里的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只能牵着骥荣欣月伸过来的手。

是右手,是现实世界里,骥荣欣月正抱着他的那只手。

所以梦中的触感无比真实,比现实世界更真实,因为梦里面的骥荣欣月不需要穿厚重的防辐射服。

“爷爷,我的身体能好起来吗?”

“爷爷,您的身体能好起来吗?”

“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回蔚蓝星啊,您说过要带我回去看月亮的。”

“爷爷,我想长大,我想健健康康的长大。”

“爷爷,您说过要教我开机甲的,您说过要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您说过咱们两个要联手砍掉帝国皇帝的狗头的。”

“爷爷,如果我们的身体都好不了,是不是您说的这些,就都成了骗我的啊。”

“爷爷,说谎不好哦,妈妈说过,大人们都不喜欢说谎的孩子,所以欣欣不能说谎,不能对爷爷说谎。所以,爷爷也不能对欣欣说谎哦。”

骥星河很想回答,但他用尽了全力也无法开口。

逐渐愤怒的状态中,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平衡着他的情绪,来自于他的右手,被骥荣欣月握着的右手。

“爷爷,他们说只要您学会了气的力量,您就能治好您自己,也能够治好我了。”

“爷爷,您能学会气的力量吗?”

无法回答的骥星河,像是被无数双手死死的束缚住了,不仅仅是他的嘴,还有他的身体。

那些手用力的按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甚至是每一个细胞,疼痛的感觉逐渐清晰时,真正的恐怖到来。

骥荣欣月松开了他的手。

骥荣欣月的手无力的摆下,在病床边缘荡来荡去,像是钟摆一样,最终完全停止。

梦境变成了黑暗的牢笼,变成了无尽的深渊,他的意识被那无数双来自于地狱的手死死的拽住、按住。

而后开始沉沦,向深渊坠落。

但他不甘心啊,他用尽了一切力量开始挣扎。

骥星河,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你死了,欣欣怎么办?

……

五号基地的特护病房内,沉睡状态的骥星河猛然坐起身来,他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梦境之中,停留在骥荣欣月最后的那个问题之中。

在梦里张开不的嘴,在现实世界里发出了嘶吼一般的声音。

“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