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唐峭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沈漆灯居然直接承认了。

她认认真真地打量沈漆灯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唐峭思索道:“你不是你爹亲生的?”

沈漆灯:“我倒希望如此。”

唐峭:“……”

沈漆灯见她神色郁闷,心情突然变好了。

“你想知道原因?”

唐峭斜睨他一眼:“你会乖乖告诉我?”

“告诉你也可以,反正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沈漆灯伸了个懒腰, 语气随意, “我在进入天枢之前, 从未来过这里。”

唐峭疑惑道:“那你之前都是住在哪里?”

“住在一座山上。”沈漆灯侧眸看她,嘴角微微上扬, 余晖洒在他的脸上, 将他的眼睛映成了蜜一样的澄金色。

唐峭内心微动:“只有你一个人?”

“大部分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沈漆灯想了想,“偶尔也会有一些动物出没。啊, 不过它们都不太友好。”

那应该是野兽吧?

唐峭很想纠正他, 但张了张嘴, 终究没有开口。

她原本一直觉得自己刚来那两年过得挺差,现在看来, 沈漆灯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安慰感。

她恢复了之前的沉默,继续跟着引路的仆役们向前走, 沈漆灯见状,突然伸手拉住她。

唐峭脚步一顿:“干嘛?”

“你怎么不安慰安慰我?”沈漆灯好奇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会同情我呢。”

唐峭奇怪道:“同情你?我还不如同情我自己。”

沈漆灯用一种又似控诉又似感叹的语气说道:“你还真是冷酷。”

唐峭:“谢谢夸奖。”

然后她甩开沈漆灯的手,继续跟上仆役的脚步。

沈漆灯笑了笑, 也跟了上去。

傍晚的沈府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

一行人弯弯绕绕, 穿过无数个回廊,终于在一个亭子里见到了沈涟。

沈涟仍然一身青衫,手中捧着一卷书, 正坐在案前垂眸静读。

“家主, 公子到了。”一名侍女恭声唤道。

沈涟抬起脸, 看见并肩而立的沈漆灯与唐峭,温和一笑。

“回来了。赶了一天的路,肚子饿不饿?”

沈漆灯神色冷淡,没有回答的意思。

沈涟也不气恼,目光移向唐峭,和蔼地问:“你呢,饿吗?”

唐峭实话实说:“有点……”

“我让人准备晚膳。”沈涟合上书卷,亲切地询问道,“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让他们去做。”

唐峭认真想了想:“肉。”

沈涟闻言,顿时笑了:“只有肉?”

唐峭:“我不挑食,只要做得好吃,吃什么都可以……”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

但沈涟还是颔首应道:“好,我让他们记下来。”

唐峭心想,他和沈漆灯实在是不一样。他们就像两个极端,除了那双清润通透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沈漆灯语气寒凉地开口:“我们住哪儿?”

“你当然还是住你自己的院子。”沈涟失笑,“唐峭是客人,我会安排她住客房……”

“客房不方便。”沈漆灯打断他,“她得和我住一起。”

沈涟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指尖在书卷上轻轻敲了敲。

“唐峭呢?你想住哪儿?”

他把问题抛给了唐峭。

唐峭有些无奈:“我都可以……”

话未说完,沈漆灯突然一翻手腕,一颗聚灵丹倏地出现在他两指之间。

唐峭:“……”

居然利诱她。

唐峭清了清嗓子,看向沈漆灯:“你的院子里有多余的空房吗?”

沈漆灯粲然一笑:“当然。”

“那我还是住你的院子吧。”唐峭顿了顿,欲盖弥彰地补充道,“这样比较方便。”

沈涟看着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干涉了。”

唐峭怀疑他又在脑补些有的没的了。

“距离生辰宴还有两日,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府上随意玩乐,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沈涟温声对她说道。

唐峭乖巧道:“谢谢前辈。”

沈漆灯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虽然没有出声,但神色已经很不耐烦。

沈涟继续温声细语:“漆灯不会照顾人,如果他欺负你了,一定要来告诉我。我虽然是他的父亲,但……”

“你说够了没有?”沈漆灯的眼神出奇冰冷。

沈涟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先说到这儿吧。”

他看向侯在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带他们去院子。”

“是。”

面容姣好的侍女行了一礼,带着唐峭与沈漆灯离开了亭子。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沈涟浅浅勾唇,然后翻开书卷,继续细细捧读。

唐峭和沈漆灯跟着侍女走进一座院子。

院子宽敞而干净,中央有一棵繁茂又漂亮的紫藤树,微风一吹,紫藤花簌簌而落,美不胜收。

院子北面的房屋明显是正房,东西面是厢房,虽然没有居住过的痕迹,但看上去都是窗明几净的样子,应该经常有人来整理、打扫。

唐峭朝沈漆灯伸出手:“聚灵丹。”

干脆,直接,没有一句废话。

沈漆灯也很干脆,手腕一翻,将聚灵丹放到她的手心上。

唐峭拿起聚灵丹,一口服下,没有一丝迟疑。

沈漆灯歪了歪头:“你不怕我下毒?”

唐峭从容道:“你要是会下毒,就不用送我那只镯子了。”

“有道理。”沈漆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服下聚灵丹,唐峭觉得身心舒畅,连带着看他装蒜都顺眼了许多。

唐峭环视一周,问:“我住哪个屋?”

沈漆灯:“你想住哪个?”

“就……”唐峭随手一指,“这个吧。”

她指中了东面的厢房。

“随便你。”沈漆灯耸了耸肩,大步向正房走去。

侍女见状,欠身准备退下。

唐峭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你跟我过来一下。”

侍女面露疑惑:“小姐还有事吗?”

“有的。”唐峭说,“你帮我铺下床褥。”

府里的房屋每天都有人打扫、收拾,怎么可能需要她来铺床褥?

侍女内心不解,但唐峭毕竟是客人,于是她没有多问,顺从地跟着唐峭进入厢房。

屋子里的摆设都很新,空气里没有一丝浮尘,床上的被褥更是铺得整整齐齐,连一处褶皱都没有。

唐峭掀开被褥看了一眼,对侍女说:“你帮我翻个面吧。”

侍女:“……是。”

趁着侍女给被褥翻面的功夫,唐峭开始向她询问一些听上去无关紧要的问题。

什么“沈尊主的生辰宴应该很隆重吧?”、“你们家夫人也在府上吗?”、“沈尊主是不是只有沈漆灯这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