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新年一过, 时间便过得陡然快了很多。

再一晃神,已经是阳春三月了。

崔檀令站在比她还要高大半个头的珐琅长身镜面前,蹙眉看着鼓囊囊的胸口和袖口, 绿枝都怕她一生起气来会将身上这件去岁做的裙衫给扯下来。

“怎得胖了那么多?”

崔檀令今年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身子也像是太液池边随风摇曳的柳树一般快速抽条,原本只能到陆峮胸口的她, 如今站直了身子都能到他下巴了。

陆峮对此也比较满意。

“亲你的时候低头没原来那么费劲儿了。”

瞧瞧, 这是人说的话吗?

崔檀令也对长高了不少的自己感到很满意,长得高些,穿起落云纱织造而成的裙子轻轻一转会更漂亮。

因而绿枝问她是否要叫尚服局的人过来新裁些衣裳的时候, 崔檀令没多想就点点头答应了。

现在她反应过来了!

崔檀令扭过头,幽幽地盯着绿枝:“你也觉得我长胖了吧?”

“哪有。”绿枝面不改色, 替崔檀令扯了扯显然有些紧绷的衣衫,半晌才有些心虚道, “娘娘这哪里叫胖?这分明叫丰满才是。娘娘你瞧,外边儿那些牡丹, 不都是花开千瓣,富贵明艳的样式吗?娘娘您是皇后, 便等同是那花中之王,生得……嗯,稍稍丰腴一些, 才衬得上您的身份。”

是吗?

崔檀令又转过头去看着镜子里的人, 桃花粉面,圆润了些的脸庞看着灿若明珠,眼角眉梢长开了些, 透露出比春日海棠还要秾丽的慵懒媚意。

树一看着好容易被她养得身子康健了不少的娘子对着镜子蹙眉头,生怕她就学着外边儿的女郎们节食瘦身, 忙道:“娘娘此刻可不兴减啊,过两日便是亲蚕礼,您是皇后,又要带着宗妇女眷们亲自织布撒种,可费劲儿了,您现在这副体态就正正好。”

肉多了些,才扛得住那些农活儿啊!

崔檀令面色严肃,随即深以为然。

是啊,再过几日便是亲蚕礼了。

遥想去年她的辛勤劳动以及某人放出的大话,崔檀令冷笑一声,看着身上这件几处地方明显都有些小的衣衫也顺眼了一些。

有肉好啊,打人的时候劲儿更大!

这晚陆峮回来时,便看见娇小姐平常吃饭用的碗换了一个。

换成了一个更大一些的粉彩莲花灵芝碗,那碗口都快赶上他拳头大了。

陆峮很是欣慰,娇小姐懂事了。

他正想夸一夸她,却看见她拿着把双面绣白猫扑蝶团扇慢悠悠地晃。

陆峮眉头一皱:“这天儿又不热,你扇啥?”

一冷一热的,可别把人给扇着凉了。

崔檀令一噎,他懂不懂什么叫壮气势!

她没有理这实心眼的黑脸郎君,随即继续扇着手里边儿的团扇,皮笑肉不笑道:“妾听说,郎君婚前曾说,要妾学会养蚕织布,要是会养鸡喂猪就更好了?”

还想着把团扇给她收缴过来的陆峮听着这话,顿时一愣,随即黑脸一红。

这话,他是说过!

陆峮很是痛快地点了点头:“那这会儿不都是放着我来吗?哪里叫你挪过腚?”

崔檀令呵呵笑了两声,手里边儿的团扇摇得更猛了,陆峮盯着她那纤纤一截皓腕,心里边儿想的却是夜间攥着它们,叫娇小姐动弹不得,只能拿脑门儿撞他的样子。

崔檀令当时心里自然是有怨气的,稀里糊涂的就被许给一个泥腿子便罢了,偏生这泥腿子还不走寻常路,要和她一块儿养猪喂鸡,过上男耕女织的日子。

那时候的崔檀令想到要做那么多活儿就觉得心如死灰。

自然了,现在的她想到要做活儿,心里边儿也还是不太高兴。

“若我生得貌若无盐,又或者生得壮实些,你是不是就舍得把活儿都推给我干了?”

面对娇小姐的质疑,陆峮大呼:“无稽之谈!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样的假设根本就不成立,他不屑于回答。

真是这样的吗?

崔檀令看着他红彤彤的耳朵,气得从罗汉床上蹦起来拧他:“你个骗子,要是我没有现在讨人喜欢,你就舍得叫我干活儿了是吧?”

陆峮灵机一动,抱住她柔软如杨柳的腰肢,深情款款道:“在我心里边儿,兕奴你一直都这么讨人喜欢,我当然舍不得叫你干活儿。”

崔檀令扭过头,手捂着嘴轻轻‘呕’了一声。

陆峮震怒。

“有那么恶心人吗?你故意逗我玩儿是不是?”看着他跟个饿极暴怒的老虎一样在她颈间蹭来蹭去,乌黑粗硬的头发擦过柔软雪白的肌肤,那样不太妙的触感很快就叫崔檀令蹙起眉头,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头:“没恶心你。”

陆峮有些依依不舍地轻轻磨了磨那块儿嫩肉,直到感觉到娇小姐呼起巴掌来是真的要打他了,这才放开。

他膝盖半跪在罗汉床上,自下而上地打量着她那张仙露明珠般的漂亮脸蛋儿:“那你呕什么?”

崔檀令轻轻哼了一声。

陆峮慢慢瞪大眼睛:“有了?”

“你再乱说今晚就去紫宸殿睡。”崔檀令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他自个儿泡那东西有多勤快他不知道?

陆峮幽幽地盯着她:“天儿暖和起来了,你不要我给你暖床,就将我弃之如敝屣……”

英俊不羁的郎君神色幽怨地说出这番话,效果还是很喜人的。

崔檀令有些轻佻地勾住他的下颌,在他陡然睁大的深邃眼眸中笑眯眯道:“哎呀,郎君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她原先是想夸他都能用五个字儿的成语了,可转念一想,又想要逗逗他。

果不其然,陆峮那张英俊脸庞黑了下来。

“是我近日来侍寝不够卖力?才叫你觉得我只有聪明这么一个优点?”看着陆峮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身上的衣衫,那还是崔檀令描了花样子叫尚服局做的一件绛红色麒麟云纹圆领衫,腰束玉带,头戴金冠,光看外表,瞧着要是一位很能唬人的长安贵公子。

只是一开口就能叫人忍俊不禁。

崔檀令看着他低头解玉带时的样子,不由得往罗汉床里缩了缩:“还没用晚膳呢……”外边儿天还没有完全黑沉下去,她们俩就开始胡闹了,传出去多羞人。

“证明完再说。”

崔檀令被他一把扛起,她讨厌这样像是扛麻袋一样的抱法,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落入柔软床铺间,她衣衫有些凌乱,原本梳得好好的发髻也垂下几缕,瞧着却一点儿都不狼狈,衬着她那张眼尾泛红的芙蓉靥,反而有一种破碎而柔弱的美。

陆峮喉间轻轻一滑。

“证明什么?”崔檀令瞪他,自个儿动手整了整衣衫,她才不想陪着陆峮胡闹。

陆峮沉稳开口:“让你瞧瞧,我除了聪明,最大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