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秦青卓还未回过神,吉他声和江岌的声音已经一并响了起来——

“今晚的夜色潮湿又柔软

像你的眼睛一样让人心安

多少人此刻好梦正酣

而我刚刚开口跟你说了喜欢

远处雨点氲成光圈

沉默是我不安的遮掩

这梦里的桥段

早已上演过千百遍

你是眷顾我的灵感

是闪烁萤火的河岸

是一场穿越荒诞

让人甘愿沉溺的沦陷

赐我一个吻

好度过这长夜漫漫

想留住时间

让这一瞬蔓延再蔓延

愿你有好眠,

最好梦到我,

平淡或冒险,

都是我心甘。”

江岌唱歌时眼神微垂,很专注地弹着吉他。

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一行又一行的歌词显示出来,每一句都让秦青卓想到那晚的雨夜,那句“秦青卓,送我点灵感吧”,还有那个温热而青涩的吻。

这首歌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是一点一点涨上去的,灯光也随着歌中的情绪由暗到亮。

当江岌唱到那句“你是眷顾我的灵感,是闪烁萤火的河岸”时,电吉他、鼓声和贝斯一瞬间似乎被引燃了,这忽然炸裂的音场好似用声音燃放了一场绚烂而盛大的烟花,金色的灯光从顶棚倾泻下来,如同那晚遥遥照射过来、有些刺眼的车大灯,好似真的身处一场荒诞而甘愿让人沦陷的梦境。

“赐我一个吻”被唱出来,秦青卓觉得自己的情绪也涨到了一定程度,以至于得有意控制着呼吸的频率,才能让自己的表现看上去自然一些。

他竭力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屏幕的歌词上,让自己不往江岌的方向看过去。

然而在听到“愿你有……”这几个字时,他还是忍不住看向了江岌。

一直垂眼唱歌的江岌也正好在唱到这句时朝他看过来一眼,仍是那种黑沉沉的,乍一看波澜不惊,却好似藏着很多情绪的目光。

与此同时秦青卓也听清了那晚江岌跟自己说的那几个字——“愿你有好眠”。

——“愿你有好眠,最好梦到我,平淡或冒险,都是我心甘。”

难怪那天早上江岌会问自己有没有梦到他……

收尾的几个字低得如同呓语,所有乐器停摆,淅淅沥沥的雨声又持续了一会儿才彻底停了下来,灯光亮起来的瞬间,全场好似真的下过了一场雨,到处充盈着湿漉漉的雨夜气氛。

那一瞬间秦青卓脑中冒出一个想法——无论最后他跟江岌的结果如何,这场演出他应该会记得很久很久。

全场安静了片刻,然后炸裂般的掌声夹杂着尖叫声瞬间就充满了整个演播厅。

场内的情绪在几分钟内迅速被这首《轻啄》点燃,全场都弥漫起一种浪漫而高热的气氛。

有人自发叫着“糙面云”三个字,到最后几乎全场都在高呼乐队的名字。

在此之前,这场比赛中还没有哪一支乐队在场内形成过这样的声势。

主持人走到台上时, 场内高热的氛围仍未降温。

“我觉得,全场至少有一半观众都陷入了恋爱,”主持人说,“还有一半观众想立刻去谈一场恋爱,是不是?”

“是——”全场整齐划一地高喊,喊出的声音有种要震破棚顶的架势。

“好像糙面云总是会带给我们惊喜,这场也一样。”主持人笑着说,“来,大家平静一下情绪,让我们听听导师们对糙面云这首情歌的看法,杨敬文老师先来吧?”

杨敬文接过话:“确实是很惊喜,说实话,其实就在五分钟之前,我对糙面云这场的表现都谈不上期待,因为我觉得江岌可能不太适合唱情歌。”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主持人问。

“你们不觉得他站在台上对谁都爱搭不理,根本就不像是会爱谁的样子吗?”

台下的观众哄然大笑。

“而情歌又是最讲究‘情’这个字的,”杨敬文接着说,“不会爱人,怎么能唱好情歌呢?但是江岌这次一开口,我真的是被惊艳到了,完全打破了我对他的刻板印象,尤其是开头那几句清唱,就好像一场徐徐道出的表白,又青涩,又炽热,太美了。”

“哇,这真的是很高的评价了,从来没听到杨敬文老师这么夸过人。”主持人笑道,又看向任聿,“任聿老师有什么看法?”

任聿看向台上的乐队,说:“敬文老师已经把我的心声说出来了,很美的一首情歌。让我很感兴趣的一点是,这首歌有一个很特别的设计,就是贯穿全程的雨声,尤其是一开场,乐器和人声都还没响起来,雨声就先把人带入了一个雨夜的情景,这个设计是谁想到的,江岌吗?”

台上江岌对着话筒“嗯”了一声,

“怎么会想到把雨声全程融入进来的?”

“因为写这首歌的时候就在下雨,”江岌说,“就想把雨声录下来,记录一下写歌时的心情,也把这份心情传递给听这首歌的人。”

“所以雨声是你自己写歌时录下来的?”任聿想了想,“你们这歌听说就是上一周写出来的吧,那就是几天前下雨的那一晚?”

“嗯。”

“这个设计很巧妙,”任聿点了点头,“我非常喜欢。”

轮到沈姹点评,她没从歌入手:“先聊个跟歌无关的话题吧,我刚刚忽然发现,从第一场节目录制到现在,江岌好像变了很多哎。你们有没有觉得?”她转过头问观众。

台下这次没出现整齐划一的回答,观众席上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说不清楚具体哪儿变了,”沈姹支着下巴端量台上的江岌,“总之第一眼看到江岌的时候,我觉得他浑身都是刺,谁要敢上去招惹他,准得被他狠狠地扎一下,现在嘛……那些刺虽然好像还在,但是他好像渐渐地愿意把没有刺的那一面展示给我们了。”

“变温和了。”任聿在旁边说。

“对,”沈姹点头,笑着说,“也变得更招人喜欢了。”

她说着,又转头看秦青卓:“青卓有没有这种感觉?江岌是你队里的,你应该比我们感触更深吧?”

秦青卓还记得第一眼在糙面云的简历上看到江岌的照片时,那张写着“这操蛋的世界”的脸。

“确实。”他说,“我觉得,江岌正在跟这个世界和解。”

“哎呦,青卓一语中的,不愧是亲导师啊。”沈姹笑道,又把话题拉回到演出本身,“说回刚刚这首歌吧,敬文老师和任聿老师都是把期待放得很低,听歌之后才感觉到了惊喜,我是一开始就把期待放得很高,也还是完全被惊艳了一把。不过这歌名一出来,就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包围了我,我相信这也是全场观众都很好奇的一个问题……这首歌的歌名《轻啄》,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