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4/5页)

这司机似乎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路上嘴就没停过,即使兰亭和序之很少搭理他,他一个人也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话题一个接一个,后边他突然间话锋一转,道:“小伙子有没有听过那个传说?”

兰亭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司机也只是笑呵呵的,兀自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啊都是无神论者,可能不信这些……”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听说东水街之所以要修路,是因为那边的风水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兰亭难得开口回答一句。

得到回应,司机说得更起劲了:“我也不清楚,听说是方位不行,朝向也不行,在风水上犯了什么忌讳,凡是路过那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受一些影响。”

“这时间短了还好,一来二去经过的次数多了,受到影响也就越大……”

“半年前那边不是发生了车祸吗?”司机提起:“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东水路莫名其妙就开始出现各种事故,大家都说啊——”

“是当时车祸意外身亡的人不甘心,想要找谁当替死鬼呢!”

这时候本来就是深夜,四周黑漆漆的,车里的灯也没有开到最大,所以能见度很低。

而司机嗓音很沙哑,像是喉咙受伤破损了,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漏风。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压低声音说话,说的时候诡异气氛就这么凸显出来,再加上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双重刺激下更加令人细思极恐,

要换作是旁人在这里,肯定当场就心生恐惧,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

而兰亭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就像是听了一个童话故事。

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司机张张嘴:“……”

车里的气氛因此骤然冷凝下来,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古怪,过了很久司机才再次开口:“……小伙子你不怕吗?”

兰亭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耳垂,姿态很是悠闲,说:“不好意思,天生胆子大。”

司机表情一僵:“挺……挺好的。”

随后整个逼仄的空间中,就只剩下车子呼啸而过的时候,车窗掠过风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年忽然询问:“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头也不回地说:“快了,快了。”

兰亭拿出手机点开屏幕,让序之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告诉他,随后指尖敲了敲膝盖。

现在距离他叫车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于是青年又问:“现在到哪儿了?”

司机回答:“刚刚走上东水路。”

后座的青年眨眨眼睛:“我上车的地方距离东水路,就只隔了个环西街,横跨只需要不到五分钟……”

伸手晃了晃手机屏幕,在后视镜中与前边的司机对视,兰亭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所以你在城区车速飙到一百二十码,不仅不怕被交警抓……还走了半个小时都没能到目的地。”

听到他的话,司机下意识看了一眼表盘,上边大大的120顿时让他眼皮一跳。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结了冰。

而很快的,司机一言不发突然猛踩油门,后边的青年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后仰在靠背上,车速忽然快得令人不安。

兰亭看不见,也没有询问序之,但猜都猜得到,这时候表盘上的车速一定在疯狂飙升。

随着车窗不断因为风声而震动,司机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但他中途抽空在后视镜里看向后边的青年,却看到对方表情冷静无比。

“你不害怕吗?”风声中夹杂着司机幽幽的询问。

兰亭十指交叉放在身前,抬眸:“你甚至可以再开快点。”

司机:“……!”

心中无能狂怒,但无论时间再怎么加快车速,后边的青年仍旧不动如山,从头到尾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司机表情越来越阴沉,最后他放弃这种手段,越来越快的车速也逐渐慢下来。

下一秒,他双手还握着方向盘,整个人直挺挺地面对前方,脑袋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脆响,司机的脸硬生生扭转到背后,惊悚地跟青年面对面。

“……你知道半年前那场车祸,死者叫什么吗?”

青年抬眸,对他诡异的形态视而不见,甚至还做出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司机被他这样的态度气到七窍生烟,破锣一般的嗓子沙哑地开口,语气极尽诡异:“他姓陈……”

“——而你可以叫我,陈师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司机周身突然涌现出大片大片的阴气,车子也骤然停下来,四周的车流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这一辆车,和车上的三人。

不,活人只有一个。

车子这时候像是驶入了一片并不平坦的地方,车身微微下陷,要是此刻下车,就能看到四周一望无尽的黄泥。

这哪里还是那个热热闹闹的市区?

黄泥遍布,天色阴沉,空气中仿佛还飘着若有似无的腐朽气息,耳边水声滚滚……

仔细一看,视线尽头还有一大片火红色,那是连成海一样的彼岸花。

没有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保持理智,眼看着青年的神色动了动,司机已经断定他在故作冷静,其实心中已经早已惊恐万分。

于是司机发出怪笑声:“桀桀桀……”

他语气阴森地恐吓道:“你可能是第一次来这里,介绍一下,这个地方叫作——黄泉路。”

黄泉路是人死后通向地府的必经之路,向来只有鬼差才能找对方向,亡魂误入甚至会迷失在其中。

而黄泉路走死人,活人踏入有来无回。

司机现在的形态明显不是活人,他又用这样的语气提起黄泉路,但凡站在这里的不是兰亭和序之,早就被他吓破胆了。

然而青年甚至还悠闲地打了个哈欠,眼尾因此泛起一丝生理性的泪水,他撑着下巴看过来,瞳孔蒙着雾气,表情不屑一顾。

那样子像是在说:你继续,害怕算我输。

司机:妈的好气。

被对方的态度实在是气得狠了,司机的表情越来越可怕,整个人的形状也逐渐扭曲,四肢弯折过去,甚至开始七窍流血。

——这副样子,倒是符合车祸死亡。

“是你自己要上我的车……”司机发出怪笑声,紧盯着对面的青年不放,语气充满了恶意。

“上来了那就别想走……我不想死,所以你替我去死吧!”

司机的嗓音在最后一刻猛然拔高,尖利又破碎的音调几乎要把人耳鼓震破。

随着他话音一落,整个车厢中的空间忽然变得逼仄起来——四周密密麻麻地钻出来许多纸扎。

这些纸扎一个个肤色惨白,五官更是用朱笔粗糙地描了两下,线条形状的红唇僵硬地上扬,就这么拥挤地堵在车子里,用无神的墨团眼珠子,紧紧地盯着车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