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永遇乐(一)(第2/2页)

这是一只莺。

他亲手削的竹篾,亲手添的颜色,从骨到形,无一处不美。

他时常一个人坐,要么安静地看书,要么在檐廊底下做纸鸢,像一捧清冷的雪,日光却怎么也晒不化。

倪素临着灯,在书案前坐下,却不防衣带勾在一旁的匣子上,那匣子方长,看起来是专放画轴的,锁扣却没扣紧。

她放下纸鸢,抽出勾在锁扣上的衣带,打开那只长匣,里面静放着一幅画。

倪素认出那是之前她与徐子凌在永安湖游湖时画的那幅,那是她亲自请人装裱的。

倪素伸手触摸它。

半晌,才将它从匣中取出,解开系带,在案上铺展。

她记得这幅画的所有细节,记得当日他在侧,用那支她塞给他的笔,描画湖景的神情与模样。

永安湖畔的绿柳如丝,湖上的波光粼粼,游船一只,飞鸟成行……

可是此刻,

她的目光落在那画中的谢春亭,亭中本该空无一人,可却不知何时,竟添了一个女子的侧影。

穿着与她一样的衫裙,梳着与她一样的发髻,手中还有一杯果子饮。

甚至连她被风吹起的耳畔浅发,都那样明晰。

眼泪如簇,毫无预兆地跌出眼眶。

此间灯影明亮,倪素抬起手,那团漂浮的,淡白的光,又落来她的手掌。

她想起今日刑台之上,想起张敬说的那番话,想起徐子凌不顾一切地俯身挡在他老师的身上。

她忽然发觉,

那落下来的断头刃,不止夺去了他老师的性命,也将他,又杀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