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转眼之间, 京城百姓都已经开始逐渐听说靖国公当年原来是被人诬陷,永宣帝那边自然也没法再继续拖着瞒下去,到底是知道了此事。

得知容昭命人重新查证靖国公的案子,永宣帝刚觉不妙, 立刻就想赶紧阻止住容昭的动作, 结果下一句便听人说事情都已经查完了, 当年确为诬告错判无疑。

正憋气想着要如何制止容昭的永宣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用力抓着张总管闭了好一会儿眼, 才满目急出血丝地重新睁开。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永宣帝费力地喘着气怒骂道:“事情都完了才报给朕, 这些人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容昭急着给他的母族洗刷名声也就算了,那些朝臣宗室, 竟然还跟着对方一起, 把他这个天子蒙在鼓里!

他可还没死呢!

永宣帝实在控制不住满腔的气急败坏,刚被怒火冲击得精神亢奋了一阵, 吼着让人把容昭叫来,下一刻就突然思绪一断, 眼前发黑地往下倒,被张总管慌忙扶住,赶紧还是先叫了太医。

本来之前永宣帝从太医那儿得来的说法,还是好好修养着就能基本康复,以至于永宣帝还一直指望过两年就能收回权柄,重新亲政。

然而这个修养的实际进展实在缓慢,中毒后这几个月刚看得出些好转,就又遇到晋王惹出事情,永宣帝心绪起伏之下, 顿时就又恶化了回去,一时又没有精力上朝听政了。

如今再被容昭给靖国公翻案的事一刺激, 永宣帝更是焦头烂额、气急攻心。太医看了只能劝他务必平心静气,少做操劳,否则病情恐怕要积重难返,再难恢复。

于是永宣帝气生到一半,就不得不任太医针灸喝药什么的折腾了半天,最后憋了一晚的气,第二天才终于把容昭叫到跟前来训话。

对于永宣帝的反应,容昭自然早有所料。他本来也差不多要跟这人摊牌,一早接到传召便十分平静地准备动身。

见容昭起身,祝子翎拉住他的袖子:“我想跟殿下一起去。”

容昭动作一顿,说:“皇帝现在黔驴技穷,把我叫去也只能嘴上发泄,估计不会说什么好话。翎儿也无需去听他胡言乱语。”

祝子翎:“就是因为他肯定要骂你,所以我才要一起啊。殿下你平常又不会骂人,到时候我来帮你骂皇帝!”

容昭:“……翎儿真要去?”

祝子翎飞快点头,“这次殿下就要跟皇帝彻底撕破脸了不是吗?我当然要陪着你了。再说万一皇帝也狗急跳墙设了什么陷阱呢?我在的话可以保证殿下的安全。”

容昭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和祝子翎一同进了皇宫。

本来他并不想让祝子翎看到自己与永宣帝互相指责,甚至威胁逼迫的场面,对方到底是他的生父,若是做得太狠,难免会有许多人觉得他冷血无情、不孝不义。即便祝子翎清楚他跟永宣帝早没有什么父子情,但容昭也不想冒哪怕就一丁点、让祝子翎对他产生不好看法的风险。

只是容昭没想到,祝子翎竟然反倒主动表示要去帮他骂永宣帝,生怕他在口舌上也吃一点亏。

这让容昭对待会儿注定不会愉快的见面都有些心生欢迎起来。

容昭和祝子翎径直去到紫宸殿。虽然永宣帝传召的人没有祝子翎,但如今就连这天子寝殿值守的侍卫和宫人,也十分有眼力地主动以容昭马首是瞻,对于容昭带这祝子翎一道过来,自然也无人阻拦。

张总管出来迎接,见状也不敢让容昭和祝子翎在外稍待,只能连忙朝屋里通报一声,就引着人到了永宣帝跟前。

永宣帝看到容昭还是那副威严睥睨的模样,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并无悔改之意,还带了祝子翎,顿时怒火更甚。

“朕今日叫你来是有重要的政事要谈,你未经禀报就把王妃到处带,成何体统!看你这样子,还没继位登基呢,是不是就要让后院的人干政了?!”

永宣帝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不过这话实际多是借口。自从觉得祝子翎像是福星,永宣帝便一直有捧着对方的意思,更想着能借到对方的福运早日恢复。为此之前即便不满容昭坚持不放晋王一马,还跟他呛声,看在祝子翎的福运上,永宣帝也忍了下来,没去针对容昭。

这次实在是容昭直接照着他的脸打,还一下就给打肿了,本就心虚的永宣帝才终于再忍不住要叫容昭来交代清楚。

虽然身份上优势明显,但永宣帝心里也隐隐清楚,如今容昭实际说话的份量未必在他之下。这次找人来问话,他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偏偏容昭这个时候还要把祝子翎给带着,好像生怕没了祝子翎会运气不够、自己会吃上一点亏似的!

永宣帝一直想借祝子翎的福运,还找过几次借口,让祝子翎进宫觐见。然而自从对方离京再回来,永宣帝就再没像之前那样感觉到效果,只看着容昭的处境一天比一天顺利,让人又羡又妒。

以往也就罢了,现在轮到他自己要和容昭对立,想到容昭这时候还会因祝子翎好运连连,永宣帝难免越发心梗,一见到人就觉得气闷,也顾不得再跟祝子翎这个福星搞好关系了。

“你现在是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随意带人进出紫宸殿,瞒着朕在朝中兴风搅雨、肆意妄为……你别忘了自己现在可还没登基呢!是不是现在就迫不及待要抢了朕这个位置、谋朝篡位了?!”

永宣帝一把将手边刚喝完的药碗扫了下去,迸发的碎裂声过后,殿中只余他粗重得略显艰难的喘息。

容昭被永宣帝狠狠地盯着,握了下祝子翎的手,阻止了他想要反驳的动作,眼神无波地看向永宣帝,说道:“孤以为不过是纠正了一桩以往的冤假错案,皇上何来的肆意妄为之说?莫非皇上觉得冤案不能查?不该查?”

永宣帝脸色涨了涨,怒道:“不管该不该查,你也不能瞒着朕私自决定!你现在不过只是太子,朕才是这大启的九五之尊!你收拢朝臣、结成党羽,想要把朕封闭耳目,变成聋子、瞎子,此罪岂不甚大?!”

容昭没什么感情的扯了扯嘴角,“皇上自己身体抱恙,将这些日子的听政都省了,与孤要把皇上封闭耳目有什么关系?”

他意有所指道:“本来传上来的内容也不会事无巨细,皇上这次发这么大火,看来是认为重查靖国公冤案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了?”

“……”

永宣帝憋青了脸,瞪着容昭一时没有说话。

容昭见状微微垂眸,心知永宣帝果然还是心虚的,不由勾起一丝冷笑,道:“原来皇上还是一直记得这桩案子的。孤还以为皇上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勾结北狄,只是看对方是什么人就自己想怎么判罢了。”